【呼延灼使用连环马~宋公明义收白玉龙】
诗曰:
浪高千丈随风起,亡国败家自有因。
北望不见长江水,南山血流已成渠。
金戈铁马威先壮,遍地枪矛覆尘埃。
雨过云流惹新愁,聚散离合天安排。
话说王禀与宋江说道:“我已到此,此城必拔。”
呼延灼一旁进言道:“强攻伤亡太多,依我之见,不如诱敌出城,用我连环铁马破之。”
王禀问宋江道:“此是何人?”
宋江说道:“此人是开国名将呼延赞后人呼延灼,会使双鞭,精通战阵。”
王禀说道:“原来是将门虎子,就依汝之言诱敌出城破之。”呼延灼自去准备连环马,王禀、宋江等人商议如何诱敌不提。
再言遂昌,夔善初、庞万夏得胜而回,县衙摆酒庆功,巳牌十分,将校来报宋江军马绕城而走,却似要去衢州龙游。
夔善初说道:“想来昨晚宋江大败,心知遂昌难取,便要离去。”
史武恭说道:“我家兄长大仇尚未得报,这厮待走哪里?我去领兵追杀,少刻取了卢俊义首级便回。”
庞万夏说道:“我随你去,若错过此时,兄死弟亡之恨,何时能够了却?”
夔善初劝道:“两军打仗,非同儿戏,如敌人用计不是麻烦?”
史武恭说道:“即便用计我也不怕,昨晚宋江已经胆裂,此时如同惊弓之鸟,追而杀之,不可错过良机。”史武恭、庞万夏不听劝阻,留下夔善初守城,披挂盔甲,带了禆将兵勇追杀宋江而去。
却说宋江兵马正行到遂昌县西白马山,“神行太保”戴宗飞走来报:“史武恭、庞万夏领军四千来追,城中空虚,只有一千老弱。”宋江停住兵马,列阵以待。
史武恭、庞万夏急追来到白马山下,眼见宋江停军不走,心中打鼓。宋江喊道:“小可恭候多时,将军真未失约。”
史武恭厉声大骂:“匹夫宋江,竟敢赚我。”随即传令进攻。宋江军马从中两面分开,现出呼延灼连环马队,呼延灼令军冲杀。这连环马奥妙无穷,精选长大少年五百,烈马五百,人披钢铠,马挂铁甲,人露双眼,马露四蹄,每五匹马做一队,铁环相连,冲不破,扯不断,共是一百队,但凡交战,远用箭射,近则枪刺,三面冲杀,步军在后策应。
史武恭对庞万夏说道:“曾听家兄史文恭提起,此乃铁索连环马,威力无穷,快些撤军。”待要退时,为时已晚,宋军箭射如雨,铁马冲来,史、庞二人狼狈而逃,宋江驱动大军随后杀来,史武恭四千人马,被斩杀两千,史武恭、庞万夏退进遂昌南门。呼延灼连环马直追到城边,鲁智深、武松步军尾随而入,打开南城门,宋军杀过瓮城,进到城里,王禀也打破东门,进逼县衙。
城里夔善初不顾肋下箭伤疼痛,上马提叉迎战,杀死数十宋军,遇到秦明,秦明手挥狼牙棒“横扫千军”,夔善初竖叉去挡,震的箭伤崩裂,疼痛难忍,气力不支,被秦明当头一棒,连盔砸掉半个天灵盖,死于马下。
史武恭、庞万夏见宋军攻进县里,大势已去,就合力杀出北门,直奔遂昌东北的婺州武义县而去,想要会合王国部众。王禀、宋江夺城之后,将城外火牛阵烧死的熟牛,都运进城里大飨士卒,次后王禀安顿遂昌,宋江带军去追史武恭、庞万夏败兵。
史武恭、庞万夏败逃途中却遇见了云天彪、瞿地成军马,云天彪、瞿地成二人处州散将之后,便合兵北上想夺回缙云县,县中守军死守,二人连打七日,伤亡数百,不能攻破,又逢张思正率军从处州追来,和缙云守军前后夹击,云、瞿二人大败,带兵西走,不想正遇史武恭、庞万夏丢了遂昌城,两军会合,四个主将把前后事情说了备细,这四人却来再打遂昌。
宋江大军急赶之下,不想史武恭掉头回来,两军相逢,未及摆阵,厮杀一团。史武恭四人带领的人马,终究是个败军,被宋江人马一冲便溃不成军,四处乱窜,各自争相逃命。
史武恭、庞万夏、云天彪、瞿地成四人败走,宋军李逵脱的一丝不挂,赤条条抡着两把板斧紧追不舍,宋江怕李逵有失,命大军接应李逵,这李逵直追的肚里饿了,就在南军死尸上砍下一条臂膀来吃。
宋江骑马追来,大怒道:“你这黑厮,屡教不改,又在吃人,拿你军前正法!”
李逵说道:“这些个肉虫杀俺兄弟,怎吃不得?”
宋江骂道:“放肆!你也是父生母养的,怎能随意吃人,与野兽、畜牲何异!”
李逵撇了那条手臂,说道:“俺已经吃了,要杀要剐,只听哥哥安排。”
宋江大叫道:“你这莽夫数次违我军令,吃人成性,这还得了,刀斧手快将李逵军前斩首。”刀斧手正要上前动手。
只见吴用说道:“且慢动手,待我说过,杀他不迟。”
宋江气道:“有何话说,他今日难逃项上一刀。”
吴用说道:“这黑汉确实该杀,但非今日,阵前杀敌还需用着他处,功大于过,如今梁山兄弟阵亡大半,不可自毁长城。吃人这事早有先例,隋唐时便有吃人将军朱灿。”
鲁智深一旁说道:“洒家如此喜好酒肉,也不曾吃的人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打他五十军棍,罚他一月不许吃酒。”
武松对宋江说道:“哥哥,不如依我师兄之言,打他五十军棍,饶他这次,下次再犯,剜嘴割舌。”
宋江下令道:“把李逵军前重打五十军棍,暂且记下死罪,军前立功以赎。”李逵被当众打了五十大棍,亏的皮糙肉厚,只是打的青紫,没有肉绽。
此时已过午后,人饿马乏,宋江命生灶做饭,吃饱之后追赶史武恭败军。史武恭四人带兵一败五十里,见到宋江没有追来,心中方安。几人见夺遂昌无望,便去往武义县,会合王国军。
宋江问吴用说道:“史武恭虽然一败涂地,可是我军人马耽搁太久,恐怕追之不及,史武恭逃窜何处,尚未可知?”
吴用说道:“史武恭此番向东北而走,必投婺州,婺州武义、永康两县由反贼把守,离此最近,史武恭必去无疑。”宋江听罢,传令大军启程,开拔武义。宋江领军走着,沿途有些马粪,命军士查看,却是新粪。
宋江在马上笑道:“军师估算没错,依着马蹄马粪痕迹,史武恭却是投武义方向去了。”
吴用说道:“他不去武义就去永康,别无他路,东面缙云是我宋军地界,他断不敢去。”宋江等人说笑前行,步军前面开路。鲁智深、武松领着步军前面走着,却见不远处升起一缕青烟,走近看了才知,原来有个汉子正在路中烈日下,架着一堆火,蹲在地上煮着一碗白米粥,约有二十六七岁。上身红花衣,下身紫泥裤,腰扎一条红绫带,脚穿一双草鞋,身后背着个毡笠,撒一把朱缨,身旁戳在地里半尺深一条六棱铜棍,上面錾着青龙,约三十斤,旁边搁着一把鱼皮鞘腰刀和一个包裹。有《临江仙》说这汉子:
剑眉星目银盘面,如狼似虎身姿。发髻绳缠垂马尾。身穿锦绣服,却如落魄郎。
一条铜棍与身齐,身手敏捷如风。打抱不平真本性。四海英豪气,好汉名史斌。
武松看了上前说道:“路中那汉子,且把路让一让。”
那汉子只顾看那碗粥,说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有甚可让。”
鲁智深气冲头顶,骂道:“直娘贼,若不走开,让你吃洒家禅杖。”那汉子一听大怒,跳起身来,一把提起铜棍,横拿在手。
鲁智深嗔怒,要来厮打,却见那汉有九分却像史进,大喜说道:“哎呀!兄弟原来你不曾死!怎在这里?”
那汉骂道:“秃驴,哪个是你家兄弟?休要乱认。”武松用眼打量,看这汉胸膛手臂露在外面,说道:“他不是那个兄弟,身前未有花绣龙纹。”
鲁智深看了说道:“既然不是兄弟,你且吃洒家一禅杖。”那汉早不耐烦,举棍相迎,两个步战起来。只见一场好斗:
鲁达恚怒无佛心,史斌胆恶更生猛;禅杖如穿日月扁担,铜棍胜似捅天旗杆。禅杖漆黑卷风沙,铜棍金光耀眼盲。禅杖抡起,病魔疯狂烈焰舞;铜棍挥动,降龙棍法更无双。一个凶僧,如同地狱入世明王佛;一条恶汉,更似今生脱胎罗刹鬼。
两个好汉打在一起五十回合,不分高低,宋江见前军停滞不前,与众人来看,只见鲁智深和一个后生打在一起,宋江向武松问了来由,武松讲了经过。宋江下马,众将也跟着下了马。
宋江喊道:“那位壮士,莫要动手,鲁大师也先回来,我有话说。”两人听了各自收手,鲁智深退回。
宋江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不知英雄怎地称呼?”
那汉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史斌的便是,江湖人称‘白玉龙’。”
宋江又问道:“这位好汉的相貌与我一位兄弟极是相似,更是同姓,但不知可有渊源?”
史斌问道:“你那兄弟是谁?”
宋江说道:“我那兄弟叫做史进,江湖称作‘九纹龙’史大郎。”
史斌一听,大吃一惊道:“你就是那‘及时雨’宋江?”
宋江说道:“正是小可。”
史斌大怒道:“因你招安,我兄弟史进才死在南国,今日拿你的命,报我兄弟之仇也罢。”说着举棍要打宋江。
武松单刀把棍架开,说道:“你且说个明白,当中必有误会。”
史斌把棍杵在地上道:“我是史进堂兄,生在华州,长在金州。前番听说史进招安之后,为国南征,被庞万春射死,我便来找庞万春报仇,又听说庞万春死于梁山之手,便欲返乡,却是盘缠用尽不能回家,因此四处漂泊,今日道上煮米翦径,不想正遇你等。”
宋江说道:“原来史进堂兄,怪不得如此相似,史进之死是为国尽忠,好过在梁山做贼,遗臭万年,你还有何所恨,那庞万春已死,可他兄弟庞万夏尚在,到处残害生灵,报仇理应找他。”
史斌问道:“庞万夏现在何处?”
宋江说道:“一个时辰前,应在从此经过,去了武义县。”
史斌恨道:“竟与仇人之弟擦肩而过。”
宋江说道:“史壮士既然要为兄弟报仇,只怕孤掌难鸣,不如你我同行。”
史斌思了思,说道:“宋先锋说的颇有道理,若蒙先锋收留,史斌感激不尽。”说罢倒地就拜,宋江把史斌扶起,令人备了酒肉,让史斌饱餐一顿。众人和史斌一一见过,史斌与宋江相见恨晚,拿了腰刀包裹,就与宋江同去攻打武义县。
再说童贯打下青田县后,与谭稹道:“既然处州各县已尽数平定,且江南大势已定,童某不日就要押赴方腊,北上回京复命,谭将军可留下剿贼。”
谭稹道:“两浙路本是末将分内之事,多蒙童宣抚相助戡平战乱,大人即要回京,我便命人多造木笼囚车,关押方腊党众。”
童贯说道:“这样再好不过。”随后谭稹命人打造木笼囚车,童贯、谭稹两人又与众将置酒宴乐。几日后囚车造好,童贯把方腊一干人等装进囚车,大锁锁了,又将一切事宜交付谭稹,并留下各路军马继续荡寇,自领一队人马押解方腊回京。
正是:
苍龙搅海终有息,猛虎爬山困倦时。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