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瑞锤杀铁戟将~宋江梦遇天魁星】
诗曰:
沙场行路叩迷津,人人有志立功勋。
刀头嗜脂常如此,喋血疆土断肠死。
宝山柳绿围翠玉,高云路杳雀行空。
梦中却闻新鲜事,谈笑风生戮强敌。
话说方七佛失守仙居,此事早已传到黄岩,杨八桶急忙与众将商议,调兵来救,先锋刘赟、张威、邬福、甄诚、昌盛、苟正六将引兵先行,主将关弼、督军沈污亲统大军压队而来,副将贺从龙、范文虎跟随,杨八桶自守黄岩。
却说参军滕膺只顾抵挡方七佛,不防背后,被刘赟、张威六将冲破堡垒,滕膺负伤,被驱散而走,方七佛得知黄岩来救,方要过去望海尖,背后王禀众人杀到。
情急之下,史武恭说道:“大王自去,我来挡住追兵。”
方七佛颇有不舍之意,说道:“将军虽然有失城之罪,本王无意责怪,吾等先去,将军不要恋战,击退官兵,便可来会。”说罢,方七佛领众作别而去。
史武恭自领千人堵在望海尖,不到一刻,宋军追来。史武恭大呼列阵,盾手在先,长矛在后,列成方阵,史武恭在阵中步下横戟指挥。
王禀看了,指挥弓箭乱射,都被盾牌挡住,无济于事,遂问众人道:“谁愿和我当先破阵?”
赵明说道:“我与王统制先攻,如打开阵脚,你等随后可扑。”王禀、赵明领军两万冲杀过去,军马方到阵前,却被盾里长矛刺伤、刺死,难以攻破。
宋江说道:“我等不可耽搁此处,员外、军师可有妙策破敌?”
卢俊义说道:“卢某乃一武人,有何妙策!还看军师之谋。”
吴用说道:“员外过谦,破此方阵可使步军为先,离阵近时可投火罐,阵里火起必乱,步军撞阵可胜。”宋江急令鲁智深、武松,依吴用之法破阵。鲁智深、武松步军每人携火油罐数个,急冲史武恭方阵,离着约有十数步,鲁智深、武松大喊一声,将数百火罐掷入阵里,阵里顿时烟火弥漫,南军被烧烤的焦头烂额,军心涣散。
李逵、樊瑞、项充、邹润等人随后带军而冲,阵体支离破碎,兵员四处溃散,史武恭翻身上马,犹自顽抗。王禀、赵明、黄迪、姚平仲同力驱杀。
李逵看见史武恭,血贯瞳仁,两目赤红,抡着板斧大步跑来便要砍。史武恭戟快,早刺在李逵肩头,李逵如同山崩倒地,鲁智深、武松等人舍命救回李逵。樊瑞见了,仗剑作法,平地卷起一阵黑风,罩住史武恭,史武恭眼不见物,樊瑞飞跑上前,只一流星锤,正打在史武恭脸上,史武恭面碎盔落,亡身马下,手下军人也被杀尽。
樊瑞得胜,众兄弟都道:“樊魔王如此本事,何不早将出来?省却许多麻烦!”
樊瑞叹道:“每用道法伤平人性命,可折损阳寿三年,因而不得轻用。”众将听了嗟嘘。
王禀几人得胜,宋军将士把方军人头割下报功,共斩方军一千五百首级,自损八百余人。军兵把尸首堆放一处,如同小山,王禀下令引火焚之,再去追杀方七佛。
此时方七佛已会合关弼众将,过了括苍山望海尖,已达黄岩县屿头乡整军用饭,在屿头乡留下沈污等人做防,自和关弼去了黄岩。王禀众人正行,突然军士飞马来报:“婺州新调通判姚舜明与王霆剿灭金华、义乌、浦江残贼,让张思正前来助力攻打黄岩。”王禀想待张思正到时一同进军。
姚平仲说道:“仙居到黄岩不过一百五十里,我等已行一半,永康至仙居二百八十里,再到此处约有三百五六十里,不可久等,错过良机,养成贼势,江南何时平定?”宋江、赵明、黄迪也议从速进军,王禀便率大军来取屿头乡。
沈污乃饶州浮梁县人氏,能使铁锏飞刀,与先锋六将在屿头乡列阵,见宋军到来,刘赟、张威来杀,宋军里朱仝、杨志飞马抵住,刘赟和杨志战到二十回合,刘赟一刀劈下,杨志在马鞍旁抽出宝刀相迎,二将刀口相撞,刘赟大刀被杨志短刀削成两半,刘赟见兵器已损,只得回马,杨志枪长马快,刘赟避之不及,早被挑落马下。朱仝和张威斗到三十合,朱仝用刀斜掠,张威横枪抵挡,连枪带人被朱仝斩成两段而死。
沈污亲自带着邬福、甄诚、昌盛、苟正出敌。杨志、朱仝还要显威,直冲过来。沈污身藏六口飞刀,冷不防飞出两刀,正砍中杨志、朱仝左肩右臂,二将落马,邬福、甄诚、昌盛、苟正要杀二人,宋军众人来救,朱仝、杨志二人归阵,包扎伤口。
李应见沈污会使飞刀,与自己同样本事,前来较量,两人各掷两口飞刀,互相躲过。沈污再飞出两口刀,李应却把剩余三口刀掷出,四把刀相撞落地,李应余下那把飞刀却正中沈污咽喉,喷血而亡。那边邬福被张清飞石打进右眼,眼珠突出而死;董平枪挑了甄诚;杨林刺死昌盛;杜兴斩杀苟正,方军余众千人全部归降。
王禀大胜,和众将兵进黄岩县,占领潮济村后,分兵两路:一路由姚平仲、赵明南取北洋镇;一路由王禀、黄迪、宋江东下头陀镇,约时两路会军直抵黄岩城下。
且说宋江作为王禀先锋,星夜来到头陀镇,正值黎明。这头陀镇是黄岩最后一处险隘,宋江心知难取,就让时迁打听消息,时迁早出晚归,回报宋江说道:“头陀镇四周布满陷阱,固若金汤,方七佛从此处去往黄岩留下贺从龙、范文虎把守,这两人都是悍勇之将,另有五千军马可以调用,而且临近永宁江,永宁江与黄岩县相连,更有水军三千援助,若无十分把握,强攻不知死伤多少!”宋江和吴用、朱武听后,让时迁下去休息。
宋江问道:“头陀镇如何攻打,二位兄弟可有见识?”
朱武说道:“小弟愚钝,未有良策,只看吴军师智慧。”宋江又目顾吴用。
吴用略思片刻说道:“永宁江有一分流在头陀镇东,今夜可派李俊等人率领水军一千,绕道潜伏江中,明日我等在镇西佯攻,李俊可带水军趁乱夺取头陀镇水军船只,大事可济。”宋江、朱武拍手称妙,三人商议之后,传令李俊等人不在话下。
宋江送走吴用、朱武已是二更,伏案看书,自觉困倦,入榻休息,只觉浑浑噩噩当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有人相唤。宋江随口应着,起身出得帐来,寻着呼声走出辕门,不觉离了营地,本是深夜,却如白昼。
宋江自言道:“怪哉,方才还是夜晚,如何却亮了天?”
宋江只听有人叫道:“宋三郎,认得我否?”宋江寻着声音看去,只在前方不远立着一人,宋江凑近去看,惊得魂不附体,只顾惶恐,言语不得,原来那人和宋江相貌身材丝毫不差,因此宋江惊惧。
那人说道:“汝不必惊慌,你我本是一体,今日我来,只为助你成就功业。”
宋江听了,问道:“怎地成就功业?”
那人说道:“如今你是过不得头陀镇去,如过头陀镇,须应在天伤星身上。”
宋江又问:“尊驾可留姓名?”那人并不回答,忽然化做白光,飞入北斗,天色暗沉,宋江正不知何往,直感到地裂山崩,从断崖掉落,猛然睁眼,见众兄弟围在床头呼唤不已,原来只是一梦。
宋江道:“吾未死乎?”
李逵说道:“有我等在,死也轮不到哥哥,哥哥如何这般说?”宋江在床上被众人扶起。
吴用说道:“哥哥梦里大呼救命,定是梦魇。”
宋江说道:“我无事了,兄弟们各回本寨,莫让敌人有隙可乘。”众兄弟见宋江无事,各自出帐而去。吴用要走,宋江以目顾之。
吴用知意,留下问道:“兄长可有话说?”
宋江问道:“现在几时了?”
吴用说道:“四更天了,方才哥哥在梦里数次呼唤武松,不知梦到什么?”宋江把夜里梦到如实说了。
吴用听后说道:“此地为谶名,武松却是头陀,攻打此处正需步军。”宋江会意,命全军造饭吃过,步军在前,马军在后,攻打头陀镇。
再说鲁智深、武松、李逵、杨雄、燕青、樊瑞、邹润带领步军攻打头陀镇,镇里抛出石头、飞签,武松左躲右闪,一个失足,从乱草丛里掉进土窟之中。
武松顺着土窟滑到镇里,猛然钻出,挥刀乱杀乱砍,直打到镇门,杀了守门军卒,打开大门,引宋军里应外合,向里冲杀。李俊、阮小七、童威、童猛等人也夺取了方军船只,头陀镇旱寨、水寨一片狼藉。鲁智深、武松并力向里,遇到贺从龙、范文虎,鲁智深一禅杖打死了贺从龙,武松也已斩下范文虎头颅。
宋江打破头陀镇,王禀、黄迪刚到,便挥军杀入,头陀镇主将已死,群龙无首,转眼被宋军攻下,王禀为宋江记了首功,又用水军所得船只顺江而下,攻取新前镇,至黄岩县境内。姚平仲、赵明也收回北洋、澄江两镇,直抵黄岩会合王禀。
方七佛已经得知史武恭、沈污等人战死,屿头等地也已陷落,心中惊恐,和众将死守黄岩。宋军直到张思正到来也未攻克黄岩,死伤颇多,两军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吕师囊兵马、粮草、器械都已备足,准备攻打温州府,突然俞道安从永嘉楠溪山带领人马前来会合,吕师囊亲自引领众将出乐清县城迎迓。俞道安与吕师囊见过,各自寒暄几句,都到城里,吕师囊把俞道安所带人马,安置在白鹤寺屯住,盛宴管待俞道安。两浙路制置使谭稹为何不调兵来剿吕师囊?原来谭稹正带军清剿信州反贼史珪,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温州,以至吕师囊日益壮大。
且说吕师囊和俞道安商议,由公羊洁看守乐清,自己和俞道安带军从楠溪直击菰田,进取温州,淳于渊供应军需粮草。吕师囊和俞道安兵过楠溪到达菰田,菰田巡检使陈率领军三百前来讨捕,两军列阵。
陈率立马横刀,阵前当先大骂:“尔等鼠辈,胆敢犯我温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归降可从轻发落,不然叫你做刀下之鬼!”
俞道安大怒,持着龙尾棍飞跑上前,陈率命弓箭手放箭,箭如飞蝗,俞道安把棍摆开,箭矢分分打落在地,来到陈率马右,陈率刀向下劈,俞道安一晃又来到马左,一棍打在陈率脚踝,陈率疼得怪叫,举刀再砍,俞道安一闪不见了。
陈率大骂:“矬鬼哪里去了?”军士喊道:“在后面。”陈率回头,俞道安正立在马尾上,手起一棍把陈率打死马下,几个副将挥军来战,被吕师囊几箭射死,余下官兵见主将身死,全部倒戈归降,吕师囊、俞道安乃攻温州。
回文再说宋军围困黄岩县半月有余,被方七佛三万将士死守,不能夺城。宋军士兵袒胸露背,还觉酷暑难熬,斗志减半,王禀等将只好围城戒严,待其粮尽,不攻自破。果然,至六月中旬,黄岩县粮草短缺,军民略有饥色。方七佛和杨八桶、关弼商议,将黄岩舍弃,向南去往温岭,如有不测,就入东海为盗。
王禀围城不克,正在焦急,突然方七佛开城突围,赵明、黄迪先夺了黄岩,王禀和众将围追方七佛。
大兵四合之下,方七佛对杨八桶说道:“汝带一队人马去往温岭,本王引开追兵。”杨八桶并众将不肯。
正是:
数万兵马横江澨,一个英雄片刻亡。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