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王室北宋终结~升御座南庭发轫】
诗曰:
两宋江河如血流,英雄层出不曾穷。
将军铁马飞山岳,壮士戈戟灿霓虹。
北国狼人纵鹰隼,南朝虎夫砺刀枪。
天下荣辱兴衰事,史公秉笔细声明。
话说刘延庆因二次伐辽,使兵马大溃,罪贬筠州,后复为镇海军节度使,调遣回京,分部人马守卫京城各门,今见大势已去,遂拼死破开远门出走,直至龟儿寺,方整军休息。
须臾,兀术亦引兵追至,刘延庆急令兵马迎战,两军混战。兀术纵马抡斧直冲中军,刘延庆措手不及,被兀术一斧砍死马下,秦兵四散而逃。兀术得胜,回城复命去讫。
再说斡离不、粘罕得知军报,听说康王赵构正于河北聚拢大军,意欲截断金军北归之路,粘罕、斡离不甚惧,急令兵马将汴京洗荡、剽掠,无论法驾,卤薄,车辂,冠服,礼器,宫人,内侍,倡优,工匠,女童,教坊乐工、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技艺,府库积蓄皆为之一空。金兵所过之处,淫辱女妇,焚烧屋舍,片瓦无存。
而后,斡离不、粘罕仍分两路兵马北还。一路由粘罕携宋少帝、朱皇后、太子赵谌、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大臣,经郑州北行;一路由斡离不携太上皇、郑皇后、亲王、皇孙、驸马、帝姬、妃嫔等,经滑州北归。两路人马共掳掠宋人不下十万,史称“靖康之难”。自此大宋由盛转衰,北宋终结。
此时刘光世于关西杏子堡击败西夏军,功迁马军侍卫都虞候,奉命领兵三千入京勤王,途中得知汴梁城破,父亲刘延庆被杀于龟儿寺,悲痛欲绝,痛哭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今日与金寇势不两立。”于是积极整军备战,欲替父报仇,遂引军东进,会合康王去了。
再说刘韐此时为出使河北割地,亦在金营,金国仆射韩正将其安于僧舍居住,并与其说道:“国相知君,今用君矣。”
刘韐道:“偷生以事二姓,即便是死,不可为也。”
韩正道:“军中议立异姓,欲以君为正代,得以家属行,与其徒死,不若北去金国取富贵。”
刘韐乃写一纸遗书,书略云:“金人不以我为有罪,而以我为可用。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两君;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此我所以必死也。”使亲信持遗书归报诸子。刘韐即沐浴更衣,饮卮酒后,自缢而死。刘韐时年六十岁。
刘韐虽死,燕人叹其忠烈,葬之寺西冈上,凡八十日乃就殓,颜色如生。后建炎元年,赠资政殿大学士,谥曰“忠显”。
再说郭京自汴京逃后,引着千余六甲兵去了襄阳,襄阳守将乃是张思正、王襄,二人得知郭京来自汴城,忙问战况,郭京道:“汴京城破,二帝蒙难,末将拼死杀出重围,才至襄阳。”王襄听后,命人安顿郭京。
不日,又有败兵来到襄阳,与张思正说了郭京欺君之罪,而使汴京城破。张思正使人将郭京绑缚城头,瞪眼喝问道:“你这厮如何欺了天子,又到这里招摇撞骗。”
郭京辩道:“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张思正喝道:“你也休得抵赖,我有人证在此。”乃令告事者出,与其对质,郭京认罪无语,只求饶命。
张思正道:“如此害国之贼,留之无益。”遂拔出佩刀,削下郭京首级,悬于城门,张贴告示,使民众得知,郭京祸国已被处死。
却说宗泽得知金人逼二帝北行,与权邦彦、孔彦威、陈淬、秦光弼、张德等将议道:“金人携二帝去,必经滑、郑,我等可至大名府,据金人归路,邀还二帝,列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将道:“愿听将军号令,视死如归。”宗泽遂点起兵马,提军趋滑州,走黎阳,至大名,渡河截斡离不军,与之大战,兵寡不胜,而勤王之兵卒无一至者,只得暂且罢兵,宗泽又闻张邦昌僭越,欲先行诛讨。大元帅府书亦到,约宗泽移师近都,按甲观变。宗泽复使人回书康王。
且说康王赵构此时从东平至济州,忽听宗泽回书,乃命呈上,康王展开书信看时,上面写道:“兵马左副元帅宗泽拜康王殿下回书:人臣岂有服赭袍、张红盖、御正殿者乎?自古奸臣皆外为恭顺而中藏祸心,未有窃据宝位、改元肆赦、恶状昭著若邦昌者。今二圣、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济,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讨,兴复社稷。邦昌伪赦,范琼之叛,或启奸雄之意,望遣使分谕诸路,以定民心。今天下所属望者在于大王,大王行之得其道,则有心慰天下之心。所谓道者,近刚正而远柔邪,纳谏诤而拒谀佞,尚恭俭而抑骄侈,体忧勤而忘逸乐,进公实而退私伪。望康王以大局为重,早临显位,主持朝纲。”
康王看罢,说道:“此乃宗老元帅劝进之表。”时耿南仲在旁,亦率幕僚劝进,康王避席流涕,逊辞不受。
再说张邦昌自被金人立为伪帝,日日欢喜,降手书赦天下。御史中丞吕好问字舜徒,与张邦昌道:“相公真欲自立否?”
张邦昌道:“此话怎讲?”
吕好问道:“人情归公者,乃惧金人之威,女真既去,怎能还如今日一般!康王大元帅居外日久,众所归心,元佑皇后在内,此非天意乃何?为今之计,当迎元佑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去位还政,方为转祸为福之道。天命人心,皆归大元帅,相公先遣人推戴,则功无在相公右者。若抚机不发,他人声义致讨,悔可追邪?且宫中非人臣居处,冕旒袍带勿服,所布文书,亦不可称圣旨,只此这般,方能保命全身。”吕好问又私以腊书至康王道:“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
监察御史马伸也请奉迎康王,张邦昌欲从之,王时雍谗言道:“势成骑虎,不得下也!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徐秉哲从旁赞之,张邦昌不听,乃册元佑皇后为宋太后,入居延福宫,手书请太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于是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太后手书告谕朝廷内外,令康王登基,以尚书左丞冯澥为奉迎使,至济州迎驾康王。张邦昌以太宰退居内东门资善堂,又遣蒋师愈赍书于康王自陈请罪,遣吏部尚书谢克家献“大宋受命之宝”至济州,康王恸哭跪受,前后凡三辞即位,乃命谢克家还京师,趣办即位仪物。
却说济州父老得知康王欲要即位,乃至军门,言济州四旁望见城中火光接天,请康王即位于济州。
宗泽复来书信道:“南京乃太祖兴王之地,取四方之中,漕运尤易,王若即帝位,必于南京。”康王乃决意前往应天府即位,命宗泽分兵驻守长垣、韦城等县,以备非常。
康王未行,忽报东道副总管朱胜非与宣抚司统制官韩世忠前来投奔,康王大喜,亲自劳军。
且说那韩世忠因二次伐辽后,从王渊、梁方平讨捕河北群盗,擒戮殆尽,积功转武节郎。后钦宗即位,从梁方平屯军浚州,金人压境,梁方平大败,世忠身陷重围,挥戈力战,突围而出,焚桥而还。钦宗闻之,召对便殿,询问梁方平失律之状,世忠条奏甚悉,转武节大夫。京城被围,诏诸路兵勤王,金人退兵后,河北总管司辟韩世忠为选锋军统制。胜捷军张师正兵败,宣抚副使李弥大斩张师正,大校李复鼓众作乱,淄、青附者数万人,山东贼复起。李弥大令韩世忠率所部追击,至临淄河,兵不满千人,世忠分为四队,布铁蒺藜自塞归路,下令道:“进则胜,退则死,走者命后队剿杀。”于是莫敢返顾,死战大破敌众,斩李复,余党奔溃。世忠乘胜逐北,追至宿迁,贼尚有万人,坐拥妇女,饮酒啖炙。世忠单骑夜至敌营,厉声叫道:“大军至矣,尔等束戈卷甲,我能保全汝命,共功名,同富贵。”贼骇粟请命,跪进牛酒。世忠下马解鞍,饮啖之尽,于是众悉就降。黎明,见世忠军未至,始大悔失色。世忠以功迁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钦宗诏入朝,授正任单州团练使,屯滹沱河。真定失守后,世忠知王渊守赵地,遂急往相从。金人至,闻世忠在,攻之甚急,粮尽援绝。人多知世忠之勇,劝其独身溃围而去,世忠不听。又正值大雪,夜半,世忠以死士三百人直捣敌营。金军大乱,自相击刺,死者无数,天明尽退。后有自金国来者,言说有大酋当日重伤而死,故而全军尽退。世忠因功迁嘉州防御使,回还大名府,知府赵野爱世忠之勇略,命为前军统制。世忠知康王在济州,因而领所部来合,并上表劝进,康王大喜。
再说金人得知康王在济州,纵兵逼城,城内人心惶惶。康王道:“应天府去不得了。”
世忠对康王说道:“大王勿忧,世忠愿尽死力,为殿下驱除障碍。”乃率兵据守西王台力战,金人少却。
次日,金将完颜鬼虎率军数万,兵临城下,自在军中,命人高声大骂:“尔等南蛮,胆小如鼠,贪生有如蝼蚁,若战尽可出城厮杀,不战速降。”
康王至城头见金兵一望无边,愁闷填胸,问朱胜非道:“将军可能破敌?”
朱胜非道:“城中人马不足千数,只可固守待援,末将无能。”
韩世忠道:“敌酋亲至城下,真乃自取其祸,末将不才,试为大元帅取之。”未等康王应允,已自提枪杀下城去,开关落锁,孤身匹马直冲敌军。
康王城上遥见,心中慌道:“世忠休矣!”
朱胜非指道:“未见得。”康王乃定睛观望,只见金军波开浪裂,世忠突入重围,四下金军蜂拥围裹,铁矛乱刺,世忠全然不惧,挺枪力战,所过之处,非死即伤,完颜鬼虎自提大刀来战,与世忠交马一合,被世忠一枪刺中咽喉,落马而死。金军无有主帅,四散溃逃。
刀枪丛中仗孤胆,英雄豪气干云天。
白马之围何相似?百万军中如探囊。
世忠割下完颜鬼虎首级,复回城中,直上城头,将首级掷于康王面前,抱拳道:“仗殿下洪福,幸不辱命。”
康王见韩世忠血染征袍,急问道:“将军受伤否?”
世忠回道:“不曾受伤,此是敌血。”
康王笑道:“人言韩世忠万人难敌,有关云长之勇,今日方见分晓。”乃重赏韩世忠。
康王两日后,自济州前往应天府,行至济州新兴镇巧遇刘光世兵马,康王即命刘光世为元帅府五军都提举之职。又两日,至虞城县,遇西道都总管王襄从襄阳来会。四月二十四日,方到应天府。
张邦昌知康王回到应天府,便从东京至南京,面见康王,伏地恸哭请死,康王以好言抚慰。又以汪伯彦为显谟阁直学士、黄潜善为徽猷阁直学士,权吏部尚书王时雍等人奉车驾、龙袍等物亦到南京,群臣请康王即位者益众,康王便命有司筑坛府门之左。
五月初一,康王登坛受命,即位为帝,礼毕恸哭,谢罪于二帝,改元建炎元年。大赦天下。史称南宋高宗。
正是:
掳掠二皇已北去,新立一帝更昏庸。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