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的严小七回到客栈时,虽然比自己的计划晚了一个时辰,但也刚好赶上客栈辰时提供的早点。
玉钟子和天松道人虽然看出严小七一夜未归却没有多问,只是再次提了提前往刘府的时辰。
刘府的金盆洗手是在午时准时开始,而作为半个主人的泰山派却不能向那些江湖好友一般等到巳时才开始入城,所以在辰正时分便聚齐弟子一同前往刘府赴这金盆洗手大会。。
金盆洗手其实是江湖上千百年来不断发展完善的一种隐退仪式,就像朝廷的各种祭祀大典一般都有相关的流程,虽然不一定像官方那般严谨,但该有的步骤却是不能缺少的。
第一步:通传天下。早在三个月前刘正风就将自己准备金盆洗手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散发出去。这样做既是为了让江湖上的朋友提前有个准备,也有提醒那些仇敌债主若要报仇讨债也请尽快的意思。
第二步:广邀同道。这一步是在第一步之后进行的,除了证实消息外,也有邀请江湖同道、武林名宿前来观礼见证的意思。而这一步最后能邀请来多少人,什么人也能体现这大会主人的江湖地位和名望。
所以当同为五岳剑派的衡山,恒山,华山,泰山作为此次大会的半个主人提前于其他宾客到场后,玉钟子和其余三派的领头人都在关注着来人的情况,只是定逸师太到底是比丘尼不宜在外抛投露面,其余便是高出一辈的玉钟子也随岳不群刘正风在那接待着重要的来客。
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等名震一方的江湖名宿陆续到来,岳不群和刘正风作揖都快把腰给累断了,而玉钟子却因为那辈分不用回礼,只在那老神在在的站着。直到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带着三个女婿前来时,玉钟子才和那夏老拳师互作了一揖。直到巳时末刘府弟子摆好了宴席来请众宾入坐时,玉钟子也只作了那一揖。
刘府的来客少吗?当然不少,不管在那平日里会客的大堂正厅里摆了二十席,就是那院子里也摆了二百来席,一时间刘府的弟子和仆役、家丁、大小公子都上了也照应不过来,不得已只能将那些个衡山弟子也唤来帮忙,才在午时来到前将这前来的一千多人安顿好。
但为何这一千来人中却只有那夏老拳师才能让玉钟子回礼呢?这就不得不提那那魔教自七十多年前重出江湖以来,掀起腥风血雨无数,大小千百余战,不止是那五岳剑派的前辈尽数陨落,江湖武林的前辈高人陨落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得了刘府邀请的前辈不少,但五岳剑派之外唯有那夏老拳师是亲自前来。
虽只这夏老拳师一位前辈到场,也惹得玉钟子忍不住的羡慕,想当初泰山派天门道人继任掌门的大典上也没有一位夏老拳师这样的人物到场。就在玉钟子羡慕时,群雄大多按那江湖地位和名望排了座次,唯有这首席却无人肯坐,按辈分来说,唯有玉钟子和夏老拳师有资格,但玉钟子到底是半个主人也不好坐那位子,那夏老拳师见玉钟子不肯就坐也推辞不肯。
最后在那首席空置的情况下,这金盆洗手大会算是正是开始了,这金盆洗手也就到了那最重要的一环,最具象征意义的金盆洗手环节。
刘正风换了身新的华服,在这午时到来大门外突然响起一片爆竹声时,重新出现在正厅众宾客的面前。先用委婉的语气向来宾说明了退出江湖的理由,又立下永不用再涉江湖恩怨的誓言。
刘府米为义自内堂中搬出一张铺着绸缎的方形高桌摆在那正厅前,向大年紧随其后端来盛着半盆清水且外表黄灿灿的一盆子。那金灿灿的盆子不止吸引了正厅中众人的目光,便是一直好奇正厅情形的院中宾客也将那目光投向那盆子,心下暗忖,“这刘正风不止看上去像个土财主,便是这金盆洗手的做派也像个土财主!”
刘正风正来到这正厅之前,向四方不分辈分,不论地位各作了一揖,才直起身来准备将那双手往那金盆清水中一过从此与江湖一刀两断,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暴喝,“且慢!”
方才还有些议论声的刘府前院顿时静下来,那观礼的宾客无不将目光投向大门,正要瞧瞧是哪位高人竟敢在这衡山派第一实权人物的金盆洗手大会上出言喝止,而且还将时间掐的如此准确。就见一人身着嵩山派掌门服饰跨过刘府门栏,正穿过院中诸客向正厅走来,虽然只此一人,却是无让敢拦其道阻其步。
若说现在江湖上还有哪些顶级的势力,首推的必然是魔教和与魔教相抗近八十年的五岳剑派,其余便是数百年来一直被称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派也要排在后面。而来人正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嵩山派百年来最为杰出的掌门——左冷禅。
这左冷禅虽然只身一人,却像千军万马当前,厅中院内竟无一人敢出一言。那坐在左首的玉钟子也只是不满的看了看还在自斟自酌的弟子一眼。
刘正风一听那声音,心下一惊那伸手入盆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不过一回过神来,一双手以更快的速度向那盆中伸去。“咻”的一声,那左冷禅见刘正风的动作,一挥右臂,一枚袖箭便向那金盆击去。
“当”的一声,刘夫人面前的剑被人以剑拨开,同时那剑锋划过那执剑的嵩山派弟子的咽喉。
鲜血流淌,刘夫人一声尖叫,才看清来救自己之人的面貌,竟然是自己那一直待字闺中的女儿。
刘菁此刻为了更好的活动换了身劲装,一头秀发束在身后,一把还在滴血的三尺青峰,看见母亲脸上的惊讶也来不及多说,左手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臂,就往刘府暗道的所在赶去。等到了那暗道所在的客房,刘夫人才发现自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尽然都在,只是身上多少有些血迹。
原来当群雄落座后,一直在前院帮忙的刘府两位公子便一同回了后院。当时就正巧碰上自四面翻墙袭来的嵩山派弟子,一番恶战险些被擒,辛亏刘菁展露武功,一身诡异莫测的剑法在那袭来的嵩山弟子中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刘菁将这兄长和弟弟接到这暗道所在后,才回转前去营救刘夫人。刘夫人原本以为末日到来的绝望在见到自己两个儿子后终于消散了,又看见那客房柜后的暗道,“菁儿,这暗道是?”
“这是父亲之前暗地里准备的,府中只有父亲一人知道,女儿也是昨日才从父亲处得知。母亲你先和哥哥弟弟通过这暗道离开刘府,在这暗道的尽头父亲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到时候我和父亲若能脱险,便在城外三十里的小杏村与母亲会合。”
“那你呢?”刘夫人问道,那刘萍和刘芹一拉自己母亲就要走,方才这两人是见过刘菁的剑法武功的也不担心。
刘菁一挽手中剑,“母亲不用担心,女儿自幼便蒙一奇人传授武功,如今不敢说天下无敌,但帮父亲安然离去却是没有问题的。母亲还是先行离去,女儿也好放心。”
“好好”刘夫人方才放心的被两个儿子拉进暗道之中,刘菁推回那柜子,一出房门,便能听见曲非烟的笑声和某人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叮”左冷禅的袖箭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撞,偏了方向径直插在一位名宿的肩膀上,也亏那人躲得快不然一箭就要插在咽喉处了。
那人捂着伤口却不敢叫唤,只是拔出袖箭见那流出的鲜血十分鲜红确认无毒后,用些自己带着的伤药敷上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方才中箭的不是他一般。不过正是这么一打岔,刘正风的双手已经在那金盆清水中过了几个来回,又用一旁的锦绣手绢檫净了水渍。
金盆洗手最后一步彻底完成了,按江湖规矩刘正风从此不再是江湖中人不得过问江湖之事,江湖中的旧日恩怨也不得寻上他刘正风。
不过规矩从来都是用来被打破的。
“刘师弟,我以五岳剑派盟主的身份命令师弟将今日这金盆洗手大会取消!我有关乎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与刘师弟商量一二。”
左冷禅见那袖箭不知被谁击飞,本来严肃黝黑的脸就有点阴沉了,如今见刘正风不仅洗手完成连手上的水都擦干净了,脸色更黑了。那话中不免带上几分火气。
众宾客听了虽然预感有大事将要发生,但既然左冷禅是以五岳剑派盟主的身份下的命令,那就是五岳剑派的家务事,一时也只是静默在那。
倒是那定逸师太见左冷禅掐着时间卡着点的出来阻止,那本就打算落刘正风甚至衡山派面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左师兄,故意来迟好大的架子,当年我五岳同盟之时,这盟主的命令也只有在五岳面对魔教威胁之时才有作用,也只能作为一个最终提议,成不成也还得问过其余四派呢!”
刘正风见定逸师太帮忙也是连忙道:“左掌门!”刘正风将自己一个普通人的位子摆得非常端正,“左掌门若是来刘某府上赴宴的,刘某自是无比欢迎。若是与江湖有关,那就请左掌门回去,刘某如今已经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左冷禅冷哼了声,对定逸和岳不群抱了一拳,又对坐着的玉钟子作了一揖,算是尽了礼数。才朗声道:“并非左某人存心来迟,而是左某人得到消息的太迟了,三日之前才得到这件大事的消息,便连夜赶来,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几匹好马,方才赶到。左某方才有些情急,若是得罪了各位还请原谅,毕竟事关我五岳剑派的大事,不得不如此。”
定逸师太是个急性子,“左师兄,你左一句五岳存亡右一句五岳存亡,我看刘师弟就算是未退出江湖之前也没有这般本事,更何况刘师弟已经退出江湖了。”
定逸师太的话却是引得不少人暗自点头,从这左冷禅进刘府对这大事就提了三遍,却是一点口分都不漏。当真让人火大!
却不知这左冷禅就是要这效果,左冷禅脸色露出迟疑之色道:“师姐有所不知,此事不仅事关我五岳剑派的安危,还事关我五岳剑派的颜面,既然师姐问了,那左某也就不藏着了。”
那岳不群却是深谙此道的,连忙就来阻止,却慢了一步。
“诸位都是江湖名宿,应当知道那魔教之中,东方不败之下有十位长老,这其中一位,不仅在那魔教中手掌大权更是东方不败的心腹。”
对魔教了如指掌的人自然已经知道左冷禅说的是谁,但这院中却有不少初出江湖的青年俊杰。一时间包括泰山掌门弟子迟百城在内的许多青年弟子纷纷出言问道:“这人是谁啊?”
左冷禅也不卖关子,“这人名叫曲洋,一手名为黑血神针的暗器不知要了我正道多少前辈高人的性命!”
黑血神针只有曲洋会吗?当然不是,黑血神针本是魔教前人流传下来的一门暗器武学,几乎魔教长老级的人物都会一点,只不过曲洋尤其擅长此法罢了。但此刻左冷禅本就是为了挑起众人对魔教尤其是曲洋的痛恨方才将那些被黑血神针杀死之人的血债都归在曲洋头上。
一时间,刘府中群情激愤,那些有家人或长辈死于黑血神针的年轻宾客无不愤慨。
“而我五岳剑派中竟有人暗中与此贼来往,长达数年之久。其中不知我五岳剑派中有多少秘密经由这二人摆在那东方不败的桌面上,又有多少正道朋友因此而丧命。”左冷禅又抛出一枚炸弹,虽然没有指明谁是那与曲洋往来之人,但众人联想到左冷禅方才的举动,目光都移动到了刘正风身上,便是之前一直提刘正风说话的定逸师太也带着几分怀疑、几分不信的看向刘正风。
而在那喝酒的严小七却是撇撇嘴,东方不败自夺位以来便躲进脂粉堆里修炼起《葵花宝典》,直道一年半前《葵花宝典》大成,才再次进入江湖,一举坑杀那些夜上黑木崖的江湖人后,就开始了对严小七长达两个月的追杀。那之后,就回了黑木崖参悟严小七送她的几门绝学。
直到最近接了严小七的邀请去了山东后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不过这些当然只要严小七和东方不败她自己知道,在场的那些年轻人是肯定不知道的。便是定逸师太见左冷禅言之凿凿也有几分相信了。
刘正风却是反驳道:“左掌门真是口才,但我与那曲洋却是素不相识并无什么往来。左掌门若要陷害我刘某也请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刘某人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左掌门就是东方不败安插在我五岳剑派中的暗子,诸位也是知道的,当年东方不败暗害前魔教教主任我行时,你左掌门可是出了大力的。”
刘正风也是不甘示弱,直接爆出一个久远的疑问?
当年左冷禅不顾几派掌门的反对,强行汇集五岳剑派中的大部分力量三上黑木崖,结果
失败而回,这一战最大的成果就是除去了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不过可笑的是这一战果却是由东方不败在战后偷袭任我行后得来的。所以当时不少人都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黑幕或者暗中交易。
随着左冷禅这些年一直带领嵩山派同魔教势不两立看来,这部分怀疑者已经越来越少了。但刘正风这么一说还是打消和转移了不少人的怀疑。
岳不群却是皱皱眉,当年一役他也是主战的,是当时五派中少有的主战之人,因为当时的华山派太需要他名声来保持江湖地位了。不过作为当事人他却是清楚那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重伤后的任我行给了一直心怀叵测的东方白一个偷袭的机会。
左冷禅却冷笑道:“刘师弟还执迷不悟,竟想通过污蔑左某来脱身了罪。左某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刘师弟恐怕是不行了吧,我也不要刘师弟发誓自证什么清白,只要刘师弟能证明我那证人的说谎了,我便自行离去绝口不再提此事!”
说完,左冷禅手一招,一人便在刘正风脸色剧变中走到左冷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