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严小七随诸多弟子做了早课,用过早饭,想起师父的叮嘱,又回到自己住处将一些衣物收拾好。其实严小七上山时除却一柄剑外,并无其它行李,这些道人装扮的衣物和用品是建除命弟子准备的。这是建除的一番美意,却苦了严小七好一番收拾。
严小七看着自己收好的行李,不禁摇摇头,“真是个劳碌命,刚回山又要下山。”正在自己感叹时,门外有一弟子寻来,原来是方才有人送来一张纸条,指明要交给天风道人。
严小七道过谢,遣退那弟子,方才看那纸条:“凤凰楼,巳时三刻,有客到。”虽然没头没脑,但那字迹严小七却是认识的,是戚小玉的。确定了是谁写的信息,大概的内容严小七也明白了八分,剩下的两分也只是对于这纸条的疑惑。
平日里戚小玉写给严小七的信,无论多么简短,都是用一个用金线装饰的极其奢华的信封包裹。而今天却是一张直接的纸条,连落款都没有。可惜严小七想了想也想不明白,只好带着这两分的疑惑向玉钟子报了去向,方才下山。
凤凰楼,严小七一踏入这间整个州城最大的酒楼,明显就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气氛凝固。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严小七,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严小七明显能感觉到那一刻,几乎凝固的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下一刻,整个酒楼又恢复了之前应有的热闹。
严小七大概扫了一眼,一楼近百人全是些武林人士,武功不算高但也不差。再上二楼,气氛就没有之前那般凝重,但隐隐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而二楼这些人,比一楼少了不少,但实力也高出不少,任何一个放在江湖上也能威震一方宵小。
严小七登上三楼,三楼空无一人,只在正中间摆了一张不大且空空的圆桌。严小七自在那主位坐下,不多时便听见有人上来的声音。
来人用托盘托着一壶好酒和几只银杯,来到严小七身边,为严小七倒满一杯。
严小七故作严肃的一饮而尽,手指敲了敲桌面,“再来一杯,戚家大小姐充当侍者的机会不多,再来一杯,让我好好享受享受,哈哈哈。”后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戚小玉用力将那托盘放下,发出“砰”的一声,就好像砸在某人身上一般,哼哼的坐在严小七的左手边,“七哥就知道欺负人,还亏人家辛辛苦苦的为了七哥你的安全着想,将戚氏一时间能找到的所有江湖人士都叫过来。”
“你是说楼下那些人?”严小七自己倒了杯酒,摇摇头,将怀中那张纸条拿出来,问道:“不说这些了,这张纸条是你写的?我们的戚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节俭了?”
戚小玉一听,顿时脸上怒火十二分,“是不是再给七哥那信封去换两碗混沌啊。”说着也自怀中拿出用紫色布条包裹好的信封,隐隐间好像散发着混沌的味道。
严小七一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又饮下一满杯方才回道:“那不是一时没有办法吗?昨天吃完混沌才发现没带钱,我一开始是想把剑给抵在那,那老板又不肯要。没办法只好将身上最贵重的抵给那老板。本想着今日在去赎回的,可不曾想未能碰见那摊子。”
戚小玉听到“最贵重的”顿时熄了十二分的怒火也不追究了,只将那张纸条和信封收了回来,起身急急的下楼了去。
严小七摇摇头,自顾自的倒一杯,饮一杯,就在一股醉意涌上脑袋的时候,陡然感觉到楼下爆发出多股杀意。杀意凝而不发,只听有人慢慢上楼的脚步声自楼梯方向传来。当来人登上三楼的时候,那些个杀意顿时消弭一空。
来人坐在严小七的对面,展颜一笑,“严小兄弟,真是好久不见。”那人一身男装如同一位游学四方,身负功名的学子,但那一笑,却是如绝世美人的倾城一笑。
严小七起身为来人倒上一杯酒,“东方兄,一年未见,东方兄也是风采依旧。”
“怎么,我像是到了过一年便老一年的年纪了吗?”东方反问一句,端起那被酒,一饮而尽。
严小七想了想对方名震江湖的时间,又往前将对方闻名江湖的时间想了想,不由暗道,“应该差不多了。”不过这句话是肯定不能出口的,不然很可能会血流成河。严小七只好笑着转移话题,“东方兄既然亲自来找弟弟,想来已经考虑过弟弟信上的建议,不知东方兄有什么指教?”
东方夺过严小七手边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满杯,“严小弟,我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在凤凰楼,冀州的凤凰楼,那时候我与严小弟在那众多的江湖少侠之中一见如故。”
“然后我们一起商议着夜上黑木崖去刺杀东方兄,结果那一行人就只剩你我还在世了,对吧!”严小七接过话来。现在想想那群人死的也是活该,和东方不败一起讨论如何去乘着黑木崖人马空虚之时摸上黑木崖刺杀东方不败,多亏东方一时玩心大起,不然那些人未必能完整的走出那冀州凤凰楼。”
东方一笑,“当时我以为自己一时没能收住手将严小弟也杀了,还好一阵伤心呢,结果严小弟潜进我黑木崖的书库,若非曲长老前去查询典籍,发现严小弟的踪迹,只怕严小弟还要藏下去不知多久。”
“东方兄送弟弟下崖的那一掌,弟弟现在也是印象深刻。”
东方问道:“若非那一掌,你遣人送去的那一封信,我也不会看,看了也不会考虑,更不会召集教中管事一同商议,商议了我也不会亲自来看看,怎么以小弟那般的武功还会掺和这些经商的营生。”
“不满东方兄,这戚氏是我舅舅的产业。”严小七回道。
“原来如此,那北直隶的生意都可以交给你,不过每年两百万两白银,一分不能少。”
“可以!”严小七直接答应,也不在意东方将原本一百六十万两增加到两百万两。毕竟严小七的目的只是将戚氏的触角迅速在北直隶铺展开来,至于一百六十万两和两百万两并没有什么区别。
东方将腰间一枚火形玉佩解下,扔给严小七道:“拿着这块玉去找那些生意的管事,他们自然会同你的人交接。不过严小弟记得,今年的两百万两要先送到黑木崖去,否则到时那些教众见不到银子,恐怕不会甘心交出手上的生意。”
严小七接住那玉佩并捏在手中,“自然,没点实力本钱我也不敢麻烦东方兄你。只等同东方兄定下此事,那银子不日便将送到黑木崖。既然公事已经说完,不若再叫些酒菜如何?”
“酒自半熟,严小弟莫不是想掷杯为号,让那些虾米一拥而上,将我留在这吧!”东方又给自己倒了几杯,统统一饮而尽,却是到了最后一杯,端起来没有喝,反而举着有几分想要掷杯的意思。
且见严小七摇头否认,却听一银铃的女声在这三楼响起,“说到鸿门宴,江湖上谁不知道,东方教主才是第一人,鸿门一宴夺权,比那西楚霸王还要厉害几分,真是教人佩服。”原来是方才逃似的离开的戚小玉又回来了。
只见戚小玉狠狠地盯着东方,走向严小七左手的凳子坐下。东方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向严小七问道:“这位是?”
“我表妹,戚家小掌柜。“严小七立刻解释道。东方点点头,起声道:“那本教主也不打扰严小弟了,下次有缘再会。”说完便准备离去。
严小七也顾不得隐约间能闻到的醋味和火药味,出声道:“东方兄忘了,这协议文书还没有签订好!”
“这世间有敢同我圣教毁约的,但有敢同我东方不败毁约的吗!”东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一笑,“严小弟,要不要试试跟我毁约的后果!”说完只见东方化作一道青影自那三楼露台飞身而去。
严小七坐在那,将自己被掐的青红的手臂抬上桌面,现在严小七最后悔的是说漏嘴告诉戚小玉,东方是女儿身的事实。自作自受,看着身边这个贴着一个“醋字“的坛子,严小七有苦自知。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有多危险?”严小七苦着脸对戚小玉说道。
戚小玉却是非常得意,“你没看见那东方笑的很开心吗?哪有什么危险!”
“任我行中她暗算得时候,她也笑得很开心,这世界上很多人笑的越开心也就越危险。”严小七拿起那壶酒,却发现已经被东方喝没了,难怪最后走的干脆,只好放回桌子上。
戚小玉一时间脸色都变了,过了几息便故作镇静反驳道:“她若是动手,我一声令之下,下面那些高手必然一拥而上,死的也一定是她。”
严小七笑道:“她若出手,那些人未必够她杀的。”不说别的,当初和严小七一同上黑木崖的那些个江湖少侠,还有那些个少侠的家中长辈,最后没有一个能安然逃下黑木崖的,那晚,严小七就藏在一旁。
说实在的,严小七有些庆幸,当初一开始就认为刺杀绝对不可能成功,所以打定主意只想偷偷潜入书库,只是一时谨慎没有将自己的主意告诉当时一见如故的东方,否则若是东方突然发难,他也必死无疑。
戚小玉撒娇道:“不是还有七哥你嘛,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严小七点点头,心中却是明白,即使自己动手也只能为戚小玉报仇,而且自己与东方生死相拼最后同归于尽才是最可能的结果。不过这些严小七是不会说的。严小七起身欲走,看到严小七点头正满脸笑容的戚小玉紧随着跟了上去。
这回有了戚小玉在身边,那些个江湖高手终于不再散发出那种恐怖的杀意,不过那么多注视的目光还是让严小七有些不自在。
严小七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东方最后选择从露台离开了,这些人的注视和杀意真的挺让人讨厌的。直到出了凤凰楼,方才散去心中压抑的那股应激而生的杀意。
严小七对戚小玉道了声别,正准备沿来路返回泰山派时,却见戚小玉,一拉严小七的衣角将一封封好的信塞进严小七的怀中。然后又逃似的离开了。
严小七一看,正是一封用专用信封封装的信笺。打开再看,没有什么新的信笺,还是早上那张纸条,只是补上了落款。将信封好收入怀中,摇头一笑严小七便踏上归途。
至于那凤凰楼中的众多武林人士也在戚小玉稍后的通知下,领了赏银各自散去。很快,凤凰楼就重新对城中富贵人家敞开了大门,一时间美酒佳肴的味道笼罩了半个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