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七再回到泰山派时,才发现天门道人虽然久不理会门中琐事,一心闭关习武但这一出关从建除手中接过大权后,办起事来真可以算得上是雷厉风行。
严小七刚回山门就被天门道人派弟子请去,走过场般在玉钟子面前问了问他关于还俗之事的意愿,便在那门派名录上将严小七的部分做了修改,又召集门中所有能召集过来的弟子,将严小七还俗的事在众人面前宣布一番。
从此泰山派第二个天风道人正式成为过去,玉钟子的二弟子也正式改回俗家姓名严小七。当然这“严小七“”这三个字是玉钟子向严小七询问名字时严小七自己决定的。当初严家逢难时严小七不过八岁也没有正式的名字,所以玉钟子也不知道严小七原先的名字。这次玉钟子问到这俗名时,严小七便推说是由舅舅决定的,玉钟子也就不再多问。如此这般,严小七终于将前世的名字正式沿用到了今世。
当然,天门道人召集众弟子也不光为了宣布严小七还俗的事,还公布了连夜商定的前往衡山派的人员名单,出发时间,以及领队人物。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巳时,不是天门道人不想更早,只是不仅弟子出行代步的车架需要临时准备,还有不少礼物也需要临时采办。这多余的一天便给了那些被选去衡山派的弟子足够的准备时间。
第二天一切准备齐全,第三天在那些个从未经历过却听师门前辈说过千百次的江湖的泰山派新生代弟子的期盼中到来。此去衡山派的四十六人包括玉钟子在内,被天门道人以及久在山上却少有露面的玉磬子以及第三代弟子中最为重要的几人一路相送自泰山脚下十里外才分别。一切都准备齐全的玉钟子等人也不再去泰安州城中浪费时间,径自上了官道向衡山派的方向驶去。
可惜那些个对江湖充满憧憬的新生代弟子们并未在这一路上体会到什么江湖的乐趣。玉钟子虽然也同意天门关于左冷禅不敢光明正大的袭击处于江湖同道视野中的自己一行,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尽量让同行的天松以师叔的身份约束督促同行弟子日行夜宿,尽量不脱离江湖同道的视线。
一连十七八日,泰山派一路行来都可谓是风平浪静。到了衡山派的势力范围,玉钟子也不敢放松戒备,直到在衡山城门前见到奉刘正风之命的前来迎接的米为义等刘府弟子与仆役,才彻底放下心来。
米为义依着泰山派的服饰所代表的辈分向玉钟子,天松道人,严小七,分别行了弟子之礼,便问道:“家师听闻师叔祖到来,本来打算亲自前来迎接,只是一时来件紧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不若请师叔祖随弟子前往刘府,诸位师叔和师兄随几位师弟前往已经备下的客栈先行落脚可好?”
玉钟子本就不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虽然未见刘正风前来,但想到这衡山派中大小事情俱是这刘正风处理,一时有事不能到场也是情有可原,点头应下,便转身向严小七和天松交代道:“小七,天松你们先去客栈落脚,将一众弟子安顿好了,切记不可随意招惹是非。”大抵是觉得这衡山城中没有嵩山敌袭的威胁,也不教天松再去约束弟子门人。说完便与那米为义一同去了刘府。
而天松与严小七则领着弟子,赶着那六辆马车随那王姓的刘府弟子去了刘府听闻泰山派的消息后就预订好的客栈。将那六辆马车赶入客栈后院,又将那些礼物搬到分给天松道人的的房间里存放。那王姓弟子配合着客栈老板将所有的房间分配好。玉钟子,天松,严小七还有身为泰山派掌门弟子的迟百城分别独占一间,其余弟子都是两人一间,正好将这客栈住满。想来刘府在泰山派到来之前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那王姓弟子见分配好了房间,又嘱咐老板为众人准备了十桌酒菜,摆在那大堂之中。这弟子也不上席便向天松道:“天松师叔、严师叔,既然诸位师兄都已安排妥当,弟子也要回去复命了。”
天松自是点头,王姓弟子正要走却被严小七给拉住了,“这位……王师侄,不知道在我泰山派之前可有其他门派已经到了这衡山城。”
王姓弟子听见严小七所问回道:“贵派是第一个到达衡山的,剩下离衡山最近的也有一日的路程,是家师的忘年之交郑州六合门的夏老拳师。”
严小七听了这回答,便放了那王姓弟子离去。这反倒惹得天松道人问道:“怎么了,严师弟,莫非有什么不妥?”天松道人瞧见严小七眉眼间有些困惑。
严小七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困惑,这刘府安排的客栈正好能容下我们这一行,方才我便问了一句,想知道这衡山派对周边的掌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却丝毫不提,方才一路行来时感受到的几道诡异目光。
天松道人点点头,“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现在衡山派实际的主事人并不是衡山掌门‘潇湘夜雨’莫老先生,而是莫老先生的师弟这衡山城中大士绅刘正风刘前辈,想来这刘前辈也有些门道,才能在我们踏入这衡山范围内时就得到消息了”
严小七一笑,对这样不顺的牵强回答不置可否,只是一推身边的迟百城,反问道:“百城师侄,你觉的呢?听闻你家在山东也是豪富之家,要不你来试试。”迟百城闻言一愣,却是让天松道人反应过来了,连忙阻止道:“严师弟注意自己的言行,这种掌门大事不是你我应该置喙的,到时候……”到时候怎样,天松道人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神情一板,自顾自的享用起眼前的饭菜。倒是那迟百城才反应过来,看了眼严小七,又看了眼天松,也自觉的没有说话,但这么一颗种子却是种在了心中。
严小七将这二人的神情看在心里也不说话。三人就在这怪异的气氛内,沉默且各怀心事中吃完了这么一顿饭。饭后,天松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守着那些礼品的同时顺带打坐休息,迟百城则到那些个弟子中主动融入其中聊起闲话来,而严小七却是出了客栈,向人一路打听到了刘府。
严小七倒不是担心自家师父的安全,虽然未确定暗中的人是谁,是那方势力的探子。但既然这衡山城中的大事还未开始,这些人应该不会出手。他来这刘府只是应为他能想到的可以进入的较大的藏书之地也只有这刘府可能存在了。
严小七向那刘府的守门人道了身份,那门人无法确定身份,又去叫来之前接待过泰山派弟子的王姓弟子,那王姓弟子见来人是那年轻的让人怀疑的严师叔,连忙迎进大堂,也不请人坐下,只在那拱手问道:“弟子王少言见过严师叔,不知严师叔此来可是对客栈之内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
严小七对那王少言略一拱手道:“我前来是有事相求,不知能否进贵府藏书楼借阅几本藏书。”
王少言楞了楞只以为这严小七不懂事居然是来借阅衡山派武功秘籍的,正准备拒绝,却听已经从王少言变化的脸色上明白其心中所想的严小七道:“只是想借些医药方面的书籍,绝不是武功秘籍,若是贵府中没有相关的藏书,也请王师侄能告诉一二,这衡山城中到底在哪能找到相关书籍?”
王少言听明白了严小七的述求,有些为难道:“这府中藏书的所在在后院之中,后院是府中家眷的住处,就算是我们这些弟子轻易也不能入内,要不严师叔稍等,我去向师父询问一番。”
却听那内堂之中传来一雄厚沉稳的男声,“有什么需要问的,只管带你严师叔去便是。”从那内堂里走出一矮矮胖胖不像武林中人倒像个土财主的中年人,其身前半步正是严小七的师父玉钟子。
不同于那中年人也就是刘正风满脸的笑容,玉钟子板着个脸对严小七道:“借什么书?不是让你在客栈中好生休息嘛!”严小七暗暗一笑,知道玉钟子不过是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身为师父的威严,对师父行了一礼,又对刘正风道:“见过刘师兄。”
刘正风笑道:“早就听闻泰山派出了个快剑惊风的天风……啊是严师弟,不曾想严师弟尽然如此年轻,若不是师兄……少言,还站在那干嘛呢,还不带你严师叔去后院书房取书。师弟若有想看的,尽管拿去便是。”
严小七抱拳谢道:“多谢刘师兄,那师父再见!”说完便同王少言离了大堂,向刘府后院走去。
一路上见到不少佩剑的弟子,王少言也是一一为严小七介绍。到了那内外一隔的大门前,王少言向那守卫弟子说了刘正风的意思,严小七方才顺利进了后院,随着王少言来到刘府藏书的书房。
到了那书房,王少言只是为严小七推开了书门便转身告退道:“严师叔,自可在此取阅,无论是在此翻阅还是带回客栈都可以,只是师叔离去时,还请按照来路返回,毕竟这是后院,还请师叔见谅。”
严小七点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我找到想要的便会原路回去。”说完也就踏进书房。那真是个书房,里面用十来个双面的书柜存放着历年来的收藏,只有那靠窗子边上放着一张不大的书桌,想来此书桌摆在那也是为了平时白日能借着窗户外照射过来的光线看书。
严小七摸了摸那些书柜,其中大多数书籍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时常有人翻阅,而这些都是些音律方面的书籍。严小七又在那些布着少许灰尘的书籍中,寻了半天,找到不过三十余本医药类书籍。排除其中不少自己曾经看过的,只挑了十一本未成读过的。
其实严小七当年在泰山派的藏书阁中用过目不忘的本领将泰山派三百年来的藏书一股脑存进自己脑子,经过这些年来不断的消化、吸收,那些书籍早已成了严小七一身武学的养料。只是泰山派中大多是些江湖秘闻,招式推演,以及最多的道家经典,儒门经义,关于医道的虽然不是没有,但很少。
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严小七此前一直觉得自己装下了整个泰山派的藏书阁,以及前世的记忆足够自己用的了,可就在玉钟子在下山后的第一个晚上将此前提到的东灵道人名为符箓实为医药之道的传承整理成一本《东灵符药》并将之以代为保管为名传给了严小七后,严小七每天研习自今,脑子中那点医学底蕴用尽了也未能完全吃下涉猎广泛的《东灵符药》。如今到了这衡山城,严小七便打算先补充些相关知识,所以才有这登门借书之举。
严小七刚将那十一本书用左手抱在怀中,出了书房关好房门正打算按原路返回,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与一小女孩的娇喝之声。
“那来的蠢贼,竟敢在小非非面前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