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这一日何冲无所事事地坐在家门口打发时间,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脱离这里,重回现代。
林秋月一日三餐之后必定要来何冲家中一叙,此时也不例外。她悄悄地走过来,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何冲,问道:“冲哥,你又在想什么?自打你醒来之后,终日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老实说我在想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在继续下去只怕我要闷出病来。此事非一言两语能说明白,即使说明白,你也未必明白。”何冲绕口地说着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随后叹口气,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原先他以为只要睡上一觉,醒来后便可离开这里,且料事出异常,这么一住便是半月有余,心中郁结难耐,谈何言笑。
林秋月虽不明大意,却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暴跳如雷道:“是这里的饭不香,还是这里的人不好,你为什么总是要走?”
何冲看着她,欲言又止道:“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怒气过后林秋月不屑一顾地说道:“既然你铁了心想离开,那就走得越远远好,眼不见心不烦。”
何冲知她说的是气话,却又不懂如何安慰,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如此这般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林秋月见他一声不吭,心中甚是难过,眼泪鼻涕一把抓地哭道:“你可知你走后,大娘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你怎么会如此狠心不顾大娘与你的母子情谊,不顾你与我的结发情谊。”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何冲嘴硬心软,虽相处时日不多,却对所言所行深有体会,于心不忍地安慰道,“正所谓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我只是出去见见世面,又不是不回来,你们真是少见多怪。”
这一别,就是永别,只待梦醒时,便可全身退。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濡以沫,这些年也从未分开过,你若是执意要走,那就带上我一起,吃苦受罪我都心甘情愿,往后更是毫无怨言。”林秋月跪在何冲身边哀求道。
何冲诧异道:“你一个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我是出去出人头地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况且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你跟着只会碍手碍事。”
“阿娘说等两年我们就可以成亲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那时我就是你的娘子,自然要和你寸步不离。”林秋月小声说道。
“成亲?”何冲怒吼一声,差一点从板凳上摔下来,慌慌张张地问道,“小大姐,请问你今年贵庚?小小年纪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之时。”
“小女子年芳十四,早就到了可以嫁娶的年龄,只是因为你近来忽逢变故,所以推迟了婚期。”林秋月埋怨道。
何冲被逗得哭笑不得,道:“在我们那里,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林秋月挺直身板,企图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是,是,是……我们的阿月妹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何冲又道,“只是这天底下的好男儿遍地都是,你为何非要与我成亲不可?”
“明知故问。”林秋月振振有词道,“你真是笨得无可救药,难不成你想悔婚?我们两家自幼定了娃娃亲,试问我不嫁给你嫁给谁?再说你忍心我嫁给别人为妻,为他人生儿育女?”
“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冲心力交瘁地喊道,“我还只是一个初中生,你让我成亲,天理何在?”
“我不管这些长篇大论,我只想与你生儿育女。”林秋月一脸委屈地说道,“果真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朝三暮四那是常有的事情,今日你非得给我一个准信不可,否则我以死明志。”
何冲左右为难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且敢自作主张。”
都说烈女怕缠郎,到了他这里却恰恰相反。
这日深夜,阿娘点燃了一盏油灯,将何冲叫到跟前,细细地看着他稚嫩的脸蛋,狠下心来说道:“我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留在这里始终不是个事。这些年来你一直打听你阿爹的下落,如今我便了了你的心愿,免得他日你怪为娘的自私。”
何冲低下头,装模作样地说道:“孩儿不敢,我只想侍奉在阿娘身边,以尽孝道。”
“傻孩子。”阿娘摸着他的头发,眼里含着泪道,“男儿志在四方,岂可说这些没有出息的话,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以前都是为娘不是。”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心有不舍地递到何冲手中,又道,“这块玉佩跟了我整整十六年,这十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等着他,可惜到头来只是一场梦,我还留着它做什么?”
何冲摸着手中略带余温的玉佩,声音沙哑道:“这是阿爹留下来的?”
阿娘又是一阵咳嗽,点点头叙道:“这凤凰山里不知埋藏着什么秘密,每逢十六年之期,都会有人前来驻守。”随后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不觉十六年之期已到,今年的人却迟迟未来。”
何冲猜测道:“可能阿爹有事给耽搁了,你别胡思乱想。”
阿娘摇摇头道:“我一早便知他的来头不小,只是他不愿跟我提起这些,我也不便多问。那年大雪之夜,临别的时候他将这块玉佩相赠于我,说不管将来何时何地只要我们有难处,拿着这块玉佩前去找他,他都会以礼相待,即使他不在人世了,也会命后人照顾好我们孤儿寡母。”
何冲气道:“既然他已有家室,当初就不该招惹你,留下你一个人在此受苦受难。”
母亲连忙解释道:“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不要怨恨他。明日一早你便起身下山,去投靠他们。”
这一切又与他何干,他原本可以待在家中衣食无忧,却偏偏突逢此等怪事,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