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感觉身体很热,眼皮很沉,睁不开眼睛。
想到太子说明天就要送自己上刑场,将她千刀万剐,心中惊惧,嘴里喃喃的说着,“不要…不要…放了我吧…”
嘟囔了两句,又想到太子怎会饶她?求饶又何用,绝望之际便想起师尊,嘴里又开始念着:“师尊…师尊…”
十八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奕,心中焦灼,林奕看起来十分痛苦,皱着眉头,呼吸急促,嘴里听不清在说什么,身体也动个不停。
他拿冰过的毛巾,不停地擦拭着林奕的额头和脖颈处,然后他就看到了林奕眼角有泪水沁出,顺着脸颊滑落入散在枕上的发丝中。
莫名的,十八心头一阵悸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了推林奕,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没事的,不要怕,没人打你了…没人打了…”
林奕的眼球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床边坐着一个清秀少年,一脸愁容,林奕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是谁?”
少年一愣,接着急切的说道:“我是十八啊!”
十八?重生后的记忆纷沓而来,林奕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是了,她重生了…
“他们几个呢?”
十八知道,林奕指的是风竹那伙人,回道:“我没见过他们,是斯年给你送回来新象居的,正好我在那边等你……”
说道这,十八脸色发红,连耳朵都变的红彤彤的,他看了一眼林奕,赶紧低下头来,小声的说道:“你身上伤很严重。新象居都是小孩子,我怕照顾不好你,就给你带到我这了…”
林奕看着床顶的青色幔帐,整个身体的皮肤都火燎一般疼痛,根本没注意到十八的异常,之后慢慢感到有些不对,床和被子柔软的触感清晰不正常。
林奕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
被子里的身体,浑身赤裸,遍布伤痕,伤痕上还摸了绿色的药膏,可能在药膏还未干透时就把被子盖上了,结果被子的里面也被蹭的绿迹斑斑。
在林奕掀起被子时,十八就紧张的从床边站了起来,对着林奕连连摆手:“你别误会…你别误会…”
林奕放下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看林奕不说话,十八更加忐忑不安,磕磕巴巴的说道:“斯年说你受伤了……让我给你上药,我…我就顺着你的手臂,往上抹药,就是…就是…到肩膀里面就抹不到了,我…我就…想着脱了衣服,才方便抹药,没想到…”
十八咽了一下口水,看着林奕紧闭的双眼,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被打时因为林奕一直蜷抱着身体,所以伤口大部分集中在身体背面和侧面,反而胸口、腰腹部比较少,十八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将林奕趴放在床上,除了她的外衣、里衣和亵裤,之后便专注的在一条条的伤口上抹药。
等林奕背面和身侧都上好药后,十八小心翼翼的抱着林奕翻过身来,之后他便发现了林奕鼓鼓的胸脯,再之后脑子不受控制的向林奕下半身看去。
……
想到那一幕,十八脸上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然而他看着林奕一直不吭声,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起来。
他识字,他是念过书的,自然明白女子身体被男子看了,意味着什么。
十八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抡圆了手啪啪扇起自己的耳光,“林奕,林奕,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我是道士,我…我…”
说道后面十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狠狠的打着自己的耳光。
“噗……”
因为身上的伤,林奕苦不堪言,这会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让你娶我了?”
十八啊了一声,把手放下来,呆呆的看着林奕。
林奕心中叹气,平时挺机灵聪明的小孩,怎么变得这么呆。
“你不要和别人说起就好了,另外,我又饿又渴。”、
十八如蒙大赦,赶紧身来说道:“好、好、我这就你给准备饭菜去!”
接着就一溜烟的跑出的房门。
之后一段时间林奕就留在十八的住处养伤,本以为过了两三天伤口结痂,便可行动自如了,谁知当天夜里她便发起烧来,之后十几天反反复复,伤口愈合也十分缓慢。
等再出门时,外面秋风习习,已是白露时节。
十八住的地方独门独院,名字叫瓷瓦居,原本住了三人,十八、和他的师傅以及太师傅,徒孙三代人。
然而十八师傅英年早逝,而太师傅星砾,早先还住在这里,后因时常想起早逝的徒弟,心情伤感,于是便下山到前院给香客算命看签去了。
星砾和张木,以及风藤和翼水的师傅,也就是上任的掌门属同辈份,在观中也颇有威望,因十八是星砾唯一的徒孙,所以十八衣食住行上也受到风藤的格外关照,不但能自己独住一个院子,用度都按着管事的分例发放。
借了十八的光,林奕这段养病的时光过的十分舒适。
北方的九月份早晚已经有些冷意,林奕站在房屋门口,身上披着十八的外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瓷瓦居小院子的墙角种了几株蔷薇花,似乎无人打理,枝丫张势凌乱,花朵小又残败,林奕指着蔷薇花问道:“这是你师父种的?”
十八不知道从哪里讨到一本养生修行的书籍,正在埋头苦读,听到林奕问他,抬头看了看花,对林奕说道:“不是,是太师傅养的。”
接着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书页,手里翻过一页,嘴里说道:“太师傅说南方大旱,人间疾苦,粮食都活不了花花草草也不必活着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提起这个,林奕忽然想到,已经白露了,长江下游,今年立秋前的晚稻依然没种上,留在本地的穷苦百姓,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
从此,除了沿海地区,所有的南方乡、县十室九空,全部成了流窜的难民,别有用心者打着君王无道的旗子到处引发骚乱,朝廷上下一片焦头烂额,应该就在几日,端静长公主就会到访清平观,请掌门进京开坛设法。
林奕回头看向十八,问道:“你今日怎的无事?”
清平观道童自十二岁起,便会被分派到各处做工,相貌好,机灵的一般分派到前院招待香客,十八平时就做这个。
十八叹了口气,抬头说道:“这两天也不知道何洛那家伙怎么回事,天天要求替我值班,平时最能偷奸耍滑的人,突然勤快起来,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林奕略略思索,问道:“风藤在那里?”
十八从炕上下来连忙说道:“禁声!禁声!”,到了林奕跟前,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道:“观里不允许直呼师傅道号的,大不敬罪治你!”
林奕玩味的笑道:“你怎么这么怕风藤,我看他对你不错啊?”
十八神色有些不自然,风藤对他是不错,外出时除了自己的徒弟,也会带着他,显然对他颇为器重。
只是…
十八把嘴唇贴到林奕耳朵旁边,声音压得即低,“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林奕往后闪了闪身子。
十八跟着又往前凑了凑,贴到林奕耳侧,眼睛左右看了下,咽了一口口水:“有一次,我看到风藤拿剑直接摸了一个人的脖子,那血喷的!你说我怕不怕。”
说到此处,十八依然心有余悸的样子。
林奕想到了她第一次看到风藤杀人时候,那时候她已经做了掌门,一次法事前太子派人在她的无根水里放污秽之物,被风藤发现了,带到了她的面前,一番审问之后,林奕以为风藤会放那人回去,毕竟是太子的手下,结果风藤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刀毙命。
林奕拍了拍十八的肩膀,安抚他:“你放心,只要你不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十八有种铁不成钢的感觉,拂开林奕放在他肩膀的手,“那种人都不正常,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加小心,懂不懂?!千万别惹怒他们!”
林奕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青年道士,那道士先好奇的打量林奕两眼,之后对十八说道:“前院有贵人到访,执事让你速速下山。”
十八应了一声,马上回屋换净面更衣,再从屋内出来时,已经仪容整洁。
“林奕,晚上你先吃饭,不必等我,我先下山了。”
说完十八便协同青年道士一同匆匆下山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林奕在原地发了会呆,这个时候来的贵人,除了端静长公主还会有谁。风藤他们马上就会启程上京城,林奕思索着如何才能和他们一同上京见母亲和弟弟一面。
思来想去,还是得上山找师尊,和上一世一样,让他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