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师父的房门之后,我心乱如麻思绪万千,漫无目的地在山上闲逛着,只盼午后的阳光可以照亮我的心房为我驱散这短暂的阴霾,为我排忧解难。可是走着走着,不知怎的我竟然走到了师妹家的门前,我不是来找师妹的,自然也不打算进去,既然走错了,自然也应该马上离开。我刚要转身离去,却忽然想到我似乎很久没有帮她打扫过房间了。师妹可是一个大忙人,晨起练剑,饭后练剑,午后依旧在练剑,她总是陪着太阳升起,又陪着太阳落下,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太阳,却把一屋的灰尘都留给了我,我真羡慕那高高在上的太阳,陪着她度过了每一个个春夏秋冬,见证了她每一次的成长。
先贤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我扫遍了整座大山,何时才能轮到我来一扫天下。没有一扫天下之力,我又怎能配得上南阳大侠的千金,毕竟我和她的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了!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轻轻地推开那扇久违的木门,山上没有外人,众师兄弟也不会无缘无故进入别人的房间,就是宋玉也不会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情,因此师妹自然不需要养成锁门的习惯。
我一只脚踏进了门里,却又收了回来。我平日里为师妹清扫房间都是破门而入的,可是今天我却没有走进门里的勇气,因为她的身影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刚踏进门内一只脚便以令我心跳加速,若是走进屋内我的心岂非要跳了出来。算了,别去了,去了又能如何,你我终究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肯下嫁于我,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的家族不会同意,同门成婚有误修为掌门也不会同意,算了回去吧,回去睡一觉,梦里留下些泪水,或许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我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师妹在我的身后喊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师妹的声音还是那么婉转动听。
我缓缓的转过身去,一时间百感交集,当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师妹见状捂嘴笑道:“大男人的怎么还能流泪,我可是听说了,师父刚回来便要教你武功,你可得好好学啊,可别辜负本姑娘对你的一番期待!”
此刻,我满怀心事,更本就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我突然问道:“你喜欢我么?”这话是脱口而出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此言一出,我立即后悔了,黝黑的脸颊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我想转身跑开,可是一双腿就像是定在地上一样,任我如何使劲,却怎么也迈不开。
师妹笑道:“喜欢啊,这还用问么?没有你谁替我打扫房间,没有你谁替我烧洗澡水,没有你谁替我浣洗衣物。我起初也认为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你被罚禁足以来,我不得不亲自去做这些事情,我也用心了,我也努力了,可是做的就是没有你好。我喜欢你,可是那又能怎样,我自小就被许配给了北方史家的公子,史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如果我悔婚,令史家失了面子,整个南宫家族都会受到灭顶之灾,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令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很抱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解决的。”说到后面,师妹的声音越来越小,愁上心头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师妹,谢谢你,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情,我只要知道你也喜欢我就够了。我擦了擦眼泪后,说道:“师妹,师父今天赐剑给我了,他说你给我的这把剑才出剑炉,尚未认主而且太轻并不适合我,今日我便将这柄剑还给你。你放心,就像巨擎剑保护着露芒剑一样,我也会保护你的,师妹请你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无敌于天下的,我也会打败史家,我更会站立在武道巅峰之上,然后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家!”说罢,我将纯铁精钢剑插在地上,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师妹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笑道:“什么啊,打败史家不用天下无敌吧,你天下无敌是为了我么,其实你也是有野心的吧!不过你的眼神倒是坚定了很多。师兄,我答应你,待你无敌之后,若是你心不变,我便嫁入你家!”
我回到家里之后,大师兄竟然没有外出练剑,这倒是令我颇感意外。大师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去休息一会吧,放空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做,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我答应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我和师妹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父母、师父、师兄们都为我感到骄傲,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听到大师兄在院子中不知对谁说道:“你回去吧,师弟精神受损又受了内伤需要休息,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
那人道:“大师兄,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我,但此事事关我一生幸福,我必要见他。”
听声音那人似乎是宋玉,我赶忙跑了出来,那人果然是宋玉。只听大师兄道:“放肆,有我在此,你难道还敢硬闯不成。”
我见宋玉握住了剑柄,便知他要硬闯。宋玉平日里仗着家族势力及师尊宠爱骄纵惯了,此刻若要是为了见我与大师兄打了起来,无论是谁脸面上都不好看。于是我连忙说道:“师弟,你找我所谓何事?”
大师兄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回屋休息去,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我道:“师兄,六师弟也非外人,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好,何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呢,何况你们二人中间若是有谁受了伤,师父责备下来,做徒弟地岂非说不过去!”
大师兄道:“师父那边的事情无需你来操心,回去休息吧。”
这时,宋玉突然拔剑在手,用剑指着我道:“淫贼,你对师妹做了什么,令她老大的不开心,今日我去找她,只见她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我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说,若不是有师弟见你今天去过他的房子,任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竟会去欺辱师妹!淫贼,拿命来。”
说罢,宋玉隔着大师兄一剑便向我刺了过来,谢师兄剑不出鞘随手一挥,已将他这一剑挡了开来,并说道:“五弟不是这样的人,其中想来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师妹也不是受人欺负后还要忍气吞声地人,他二人素有情义,你我又何必插手,你且去吧。”
宋玉见状,知道大师兄如何也不肯让他见我,于是计上心头对着我躬身抱拳施礼道:“五师兄,请赐教!”这是江湖挑战惯用的礼节,凡是被挑战之人若不接受挑战,都将会被视为软弱之辈,从此江湖威望、名声、地位都会大大折损,不复从前风光,而挑战之人即下挑战便是敌人,生死无究。
师兄和我说过挑战之事,我惊讶道:“你要挑战我?”
宋玉之言同样激怒了大师兄,大师兄怒道:“放肆,刀剑无眼,同门之间只许切磋,不许动武,这是门规难道你不知道么?”
宋玉坚定地说道:“此战过后,无论胜负,我愿自废武功离开山门,终身不再踏入九宫山半步!五师兄,请赐教!”
大师兄道:“你,你,你这是何苦呢,我不同意,有我在你二人休想动武。”
宋玉道:“大师兄,师弟平日里为你添麻烦了,师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宋玉自知不成器,辜负了师兄和师父的期待,师弟今生别无所求,只愿师妹平安幸福已是心满意足,还请师兄成全!”
不等大师兄开口,我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虽说我答应过师父不去挑战别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但若是为了师妹,死尚不足惜,何况区区挑战!但不是现在,再过十日便是一月之期,到时师父会宣布入室弟子人选,那时我要和你在众师兄弟面前公平一战,胜者无言,败者离开玉女峰,如何?”
宋玉道:“好,一言为定。”
我道:“大师兄,师父和众师兄弟那边有劳您去只会一声了。还有六师弟的一番心意,还请你告知师妹。”
大师兄道:“罢了,你二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通知他们的事情我自会去办,但是这段时间你二人定要相安无事,不可再生冲突,否者别怪师兄无情!”说罢,大师兄便出去了,随后宋玉也出去了。
十日,我又怎能比得过宋师弟。宋师兄平日里练功虽然很是懈怠,但是天生剑骨的资质却很是了得,即便只有众位师兄弟一半的勤奋,但是实力却不比剑宗五杰相差多少,甚至犹在师妹之上。而我练剑不到一月,资质鲁钝,一月功夫怎能比的过他。当下哪里还敢偷懒,马上回房将剑拿了出来赶忙开始了修炼。
傍晚时分,师妹意外地来找我了,我赶忙去请师妹进来,哪知她不仅没有进来,而且还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我赶忙追了过去,我想问她为什么打我,我上前拦住了她,可是看到她看向我的神情,那时一种愤怒、失望、悲伤、鄙夷的神情。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接受挑战的我错了。我的目光不敢在聚焦在她的身上,我下意识的移开了我的目光,看向了地上。
南宫婉儿见状更是生气道:“我看错你了,我只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只道你求武心切是为了家中的父母,可是你竟然接受了宋玉的挑战,而且还是以退出师门为赌注,只是为了争一时之气,我看错你了!”
我道:“我不是为了争一时之气,宋玉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大师兄没有告诉你么?他来向我挑战只是以为我欺负了你,我要告诉他,我比他更适合照顾你,仅此而已。”
师妹道:“除了儿女情长你心里还有别的事情么?就算你打败了宋玉又能怎样吧?我能和你在一起么?北方史家称霸中原北方数十年,家主史进之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史良早已是名满江湖的侠客,你打得赢宋玉你打得过史良么!就算你击败了史良,其家主史进岂能坐视不理,你还要接着打下去么?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史进背后还有王、石、林三大家族,由其是林家的白衣神剑林啸天,林家家主也就是武林盟主林语嫣,他二人与剑宗的关系十分友好,你认为师父唐枫、掌门欧阳绝尘会站在你的身后么!你和我之间是不可能的,因为四大家族的势力牵扯整个江湖武林,就算是剑宗也无能为力,你又凭什么照顾我,你死心吧。”说罢,师妹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她。
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都在屋子里等着我。四位师兄围着桌子坐下,表情严肃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若是为了宋玉之事我自道问心无愧。
我踏进屋内,对着四位师兄行礼道:“五弟,见过四位师兄。”
二师兄看了我一眼说道:“五弟?谁是五弟?我们的五弟就要下山去了,哪里还有五弟。”
我道:“二师兄你难道认为我一定会输么?”
四师兄道:“我倒是想要知道你那里来的胜算。论天赋、论剑法你都远在老六之下,你如何能赢!”
我道:“三师兄你认为呢!”
赵师兄道:“不错,老四说得对。”
大师兄道:“莫说我们四人,就是整个玉女峰都觉得你会输!”
我道:“那又怎样!宋玉既然找上了门,难道我便要一味的退让么?自打他入门以来,他可曾认过我为师兄!我在山上干杂物的时候,是他蛊惑众位师弟,不认我这个师兄,使我在诸位师弟面前丢尽颜面!二十天前,因为一件小事,他在山道上与我刀剑相向,若非白衣神剑林啸天恰好在场,我早已死在了他的手上!今天有大师兄在,他尚敢闯进家来,若大师兄不在,我岂非命丧他手!我忍了他七年,纵然他是师尊宠徒,纵然他是宋家堡未来家主,我还是他师兄,我便要让他知道,长幼有序不可造次。”
大师兄道:“有我在,他又能如何,只要你在山上一天,他便动你不得,难道你对师兄没有信心么?”
我道:“师兄好意师弟怎会不知,但是师兄又怎能保护我一辈子,难道师弟此生只能躲在师兄背后么,师弟不想做这样的废物。”
四师兄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这才七年。师父既然已经答应传你武功,你怎就不能再忍上一忍。”
我道:“忍若有用,我愿今生不在出头,可是退让只会换来无尽的屈辱,恕师弟做不到!”
二师兄道:“好一个做不到,忍了七年如今却忍不下去了,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心活了。师父七年前不肯教你武功,便是因为你锋芒太露,怕你本事大了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天外有天,这才要你干粗活磨练心性,师尊的一片心意你怎就察觉不到。如今刚要传你武学,你怎就做出了这等事情!”
我道:“师父心意我又怎会毫无察觉,七年来师兄可曾见我招惹过是非。他人要骂我我能伸过耳去,他人要打我我能伸过脸去,可是他人要杀我难道我也要将脖子伸过去么!若只有这样做才能遮蔽锋芒,我愿一生锋芒毕露,我宁做刀下亡魂,也决不卑躬屈膝于恶人之前。”
大师兄道:“你老实告诉我,接受这场挑战,是为了你一雪耻辱还是为了你师妹?”
我道:“自然是为一雪耻辱。”
大师兄微笑道:“在我面前,在三位师兄面前,你还要撒谎么!今日上午自你回来后我就看你不对劲,又是泪痕又是内伤,下午宋玉又是因为师妹来挑战你,你告诉师兄,你心中的执念可是师妹?”
我犹豫了许久后小声答道:“是!今日我依师父之言进入心境之中,我才发现我一直喜欢师妹,她的一颦一笑令我心神激荡,最终迷失在心境当中受了内伤。”
大师兄道:“你认为师妹会乐意见到你与宋玉决斗么?”
我道:“自然不乐意,师妹为此已经向我发过一次脾气了!”
大师兄道:“那便将决斗取消如何?以大师兄的颜面,想来宋玉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我道:“不行!”
二师兄道:“什么不行!就这样定了,大师兄加上我总能要那宋玉取消决斗的。”
我道:“诸位师兄的好意师弟心领了,但是师弟仍然想要去试一试,试一试自己没诸位师兄的相助能否独当一面!”
四师兄道:“五师弟,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这场决斗对你来说不公平。宋玉是宋家堡未来的继承人,纵然被逐出剑宗宋家堡也不会置之不理,而你若输了被逐出剑宗,你在山上的七年将一无所获,四书五经诗书礼乐你一窍不通,剑宗绝学你未曾学到一招,文不行武也不行将来你如何自立于世,依我之见取消这场决斗才是当务之急。”
我道:“师兄所言在理,但是剑宗哪有畏战的弟子,我既然接下了挑战,便要一战到底,方才对的起剑宗之名,不辱没了师尊声名。”
二师兄道:“糊涂,岂能为了争一时之气,拿前途与性命开玩笑!我和你大师兄就算豁出这张脸不要,也要让师父阻止你们。”
三师兄道:“二师兄说的对,算我一个!”
四师兄道:“师弟,你自幼在山上长大,师兄们对你最为了解,此战你绝无胜算,师兄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
我道:“诸位师兄所言甚是,按理师弟不该答应挑战,但是那宋玉欺人太甚,今日有大师兄在,宋玉尚敢硬闯宅院,浑然不将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我若不与他战上一场,他只道我软弱可欺空遗麻烦。”
正当我与师兄们僵持不下之际,我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可一阵咳嗽之声,大师兄很快认出了这是师父的声音,于是赶忙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来到庭院,院中央站着一人,只见那人身穿粗布短衣,双臂裸露,肌肉虬髯,头发胡须凌乱像是多日未洗,纵观整个九宫山,这样邋遢的人除了师父剑圣唐枫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