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用罢饭,正吃着茶,便听见书房门“吱呀”一声,抬眼一看,婉姨娘拎着个食盒,妖妖乔乔走了进来。王海不由失声笑道:“我就猜到你必定得亲自来瞧瞧才放得下心。”婉姨娘绕到王海身边,放下食盒亲自为王海剩了一碗汤,娇滴滴的说:“奴怎么敢,奴是放心不下爷的身子!爷未免太小瞧奴了。奴知道,爷这几日辛苦了,特意给爷炖了盅强身健体汤。奴清早起来就炖上了,在炉子边上坐了整整一天才炖出这么一盅,一心只等爷下衙了喝。只是奴这没良心的爷,竟是见都不肯见奴一面。”说着伸出只柔柔的手就往王海肩上一戳。
王海哈哈大笑,顺势将婉姨娘拉到怀里坐下,道:“你这小妖精,昨晚还不足够?竟是非得把你家爷吸干了才满意?”婉姨娘打小虽不曾少听这些荤话,但自以为现时不同往日,目今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自要庄重些,便装着红了脸,背过身嗔道:“爷还是读书人呢,满嘴里都是些甚么话。”王海笑道:“好了,我不笑话你了。现在你汤也送了,人也看了,自该放心了吧。”见婉姨娘似有话说,又凑到婉姨娘耳边小声道:“今夜你家爷是真的哪里也不会去,昨晚我可是累得很,今夜便是给我个西施,我也是有心无力,你只管放心回去睡觉便是了。”婉姨娘得了保证,便再装着老脸一红,又和王海腻了半日,方扭身回转。
夜色渐渐上来,宅院各处渐次点上烛火,王海手中持书端坐案前,看似聚精会神,实则心思却不在书上。原来许暲半月前已调任回朝,升任户部尚书。前日他正是去贺许暲的喜,正巧遇到吏科给事中吴刚,吴刚便贺他将升任太仆寺卿。此事丁旻只说托好了人,究竟不及吴刚讲得清楚,吴刚道:“原来大人竟与韩大人有这样深的交情,倒是小子眼拙,他日还望大人多在贵人跟前为小子美言几句。”王海方知丁旻走的竟是韩束的路子,心中不由对这舅兄刮目相看,连带着觉得丁氏也顺眼多了。王海既知道底细,自然想着如何与韩束牵上线,只是韩束还在邢州任上,倒可以去虢国公府走一走。今日他在衙门理了会事,便抽空去了趟虢国公府,谁知,国公爷出外打猎去了,只有世子爷在府里,世子话里话外,竟似有意为悦娘保媒,嫁与许暲为继。话虽未说明,王海却不敢不仔细思量。
许暲而立之年便任户部尚书,其人自是非同一般,前途不可限量,若能与他结成亲家,倒是一桩大好事。只是自己年近不惑,膝下虽有一子二女,嫡出唯悦娘而已。却不知虢国公世子是怎的想到要为悦娘和许暲保媒?许暲之前任邢州通政使,正巧悦娘才去了邢州外家,难道两人在邢州有了甚么事?既是如此,舅兄为何却走韩束的路子?须知许暲同韩束一向不亲近。再则,悦娘今年虚岁才一十二岁,若将她嫁给许暲做填房,难免会为清流所鄙。自己马上就要升任正四品,倒不必为了巴结许暲走这么一步棋。更不要说许暲其人,虽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出了名的无情无义,听说连原配嫡妻都叫他逼死了,丁氏同丁家必不会答应。纹娘倒也一副好相貌,又颇有心机,年纪也合适,只是却是庶出,嫁她只怕反使许暲恼羞成怒。不过,许暲若肯纳她为妾,倒是有些好处。
王海思索了半日,有些口渴起来,见婉姨娘端来的汤还放在桌上,索性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七月盛夏,屋子里虽放了冰,然烛火点得多,王海不免觉得燥热,便推开窗子透透气。只见明月当空,满天星子,廊下的几盏风灯竟不如这月光来得皎洁敞亮,照着水缸中养着的几片荷叶,娉婷袅娜。王海见外面凉快,月色又好,便出屋顺着垂花门赏起月来。夜已深了,虫鸣蛙叫不绝于耳,王海一路赏玩,见家中门户井然,深感丁氏到底治家有方、持家有道,悦娘也是个顶好的孩子,若是就这么将她嫁给许暲,不说丁氏,自己都有些心疼舍不得,只是若不嫁悦娘,韩束那边,该如何推脱才好。正自烦恼,忽见前边院墙下似有两个影子搂作一堆。
“谁在那边!”王海喝道。那两个人影受惊逃走,王海疾步跟上,却只追到一个,扭着下巴仔细一瞧,竟是昨日在丁氏屋里他瞧着眼生的丫头。王海问道:“你不是丁家送给太太的丫头吗?此时后院已经落锁,你如何在此处?方才与你拉拉扯扯的人是谁?”王海语气冷峻,一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有下人如此胡作非为,若因此传出甚么不好的话来,自家的儿子女儿却要如何娶亲嫁人,更是怒不可遏。
这丫头惊惶不已,满脸泪痕,扯着王海衣角哭道:“求老爷为婢子做主!”原来,方才拉着她的却是冬生,冬生因在王海身边得脸,又有婉姨娘抬举,俨然已是半个主子,除了丁氏同悦娘身边的人,家里略平头正脸的丫头,皆受过他调戏,众人早就敢怒不敢言。现在来了个碧翘,人长得好,性子又胆怯,更妙在不是丁家的奴婢,冬生自欲下手而后快。今日,他假传王海有东西要给丁氏,赚了碧翘出来,便欲行不轨,碧翘惊觉上当,又不敢高声,两人正在纠缠,得亏王海经过,方有生机。
碧翘惊魂未定,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王海见碧翘似是方才挣扎得厉害,鬓发微乱,脸带红晕,双目盈盈,珠泪涟涟,端的是楚楚可怜。心中不由怜惜起来,弯腰扶起她道:“你且先起来,找个安静地方,细细说与我听,若你当真无辜,我自当为你主持公道。”碧翘含泪点头,才刚站起,身子一倒,便歪到王海怀里,只听她小声嗫嚅道:“老爷,婢子好像扭到脚了……”
王海弯腰一看,只见青色裤脚下碧翘一双金莲隐约可见,大红色绣鞋映着皎皎月光,伸手一握,这金莲正好一掌,王海便觉心头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他脱掉碧翘鞋袜,却哪里看得到伤处,只见着一截雪肤莹润不下月光,愈发口干舌燥,碧翘似被抓到伤处,嘤咛一声,哼道:“老爷,婢子脚疼得厉害。”话未说完,便惊呼出声,原来王海已将她拦腰抱起。碧翘欲要下来,奈何脚伤不能行动,又怕摔倒,只得搂住王海求道:“老爷,您快放婢子下来,若被人瞧见,婢子再活不成的了。”王海道:“你伤了脚,走不得路,此时夜又深了,若是吵醒了人终究不好,你且别大声,我带你去敷药,很快便到了。”不知王海将碧翘抱往何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