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每一道光象一把锋利的刀,将白色的房间切成不同的形状。
白衣人在我能见的范围内,来回走动着。精致的五官,微皱的眉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裘漪一?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就给你老婆打电话了。”
好舒服的床,发觉自己盖着白色的被子,房间里的温度不冷不热。我合上眼睛,试图想起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刹车失灵,车子撞到了树上?”
“对,想起来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但刘佳佳还没醒呢。”
我想起来了,刘佳佳坐在车的后面,还有那张罩着黑色口罩的脸。
头有点发散性的痛,“刘佳佳现在怎么样?
“她严重吗?”
“现在还不知道,医生还在观察中。”
“你没事?”
“我没事,气囊弹出来震了一下。”
“身体其它地方没有受伤?”
“没有。你放心好了。”
有人说过,男人一旦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就很难从记忆里抹掉。
裘漪一的脸比以前更白了,更消瘦了。
“我想再闭会儿眼睛。”
“你睡吧。我陪着你。”
可一闭上眼睛,戴着黑色口罩的面孔即刻出现在脑海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有点空洞,象背后藏着另外一双眼睛;有点锐利,还是......头又开始痛。
刘佳佳虚弱无力地醒过来,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她竟不知身在何处。她安静地躺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我和裘漪一分别坐在病床的两侧,希望她能看到我们,并还记得我们。
“刘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还认识我吗?”
“......嗯,白先生,裘小姐.....”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吗?”裘漪一问。
“出车祸了?”
“差不多。”
“你现在医院里。你工作的地方-—安康医院。”
“安康医院?”
“头疼是吗?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
“别动,你还在输液。”
“你还记得我们就好。好好休息。”
“你们没事吧?”
“我和裘小姐都没事。”
“车呢?”
“哦,还不知道。”
“上面有我的包。”
“包在这。”我从病床旁的小桌上拿起来给刘佳佳看。
“手机在里面。”她的声音很微弱。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她告诉我密码,让我去图片库里看照片。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车子出事前照的。”
一辆城市越野车的驾驶室里,坐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头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的家伙。
“你怎么想到会拍他?”
“我觉得他一直在跟着我们。我正要和你们说,车子就翻了。”
吕湘、江汉都在这里离开了世界。我怀疑这里不太安全,但又没办法明说。那个偷听的白衣人,现在又多了个口罩男。这个口罩男,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在工地里,欲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人?
就目前情况来看,背后不止一个人。李红艳、口罩男、白衣人。当然,他们之间有没有重合的关系。比如那个白衣人就是李红艳。
“张静有危险了。”我轻轻的说。
“刘小姐,你现在可以走动吗?”我这样一说,她俩都愣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去哪?”
我看着刘佳佳。
“去我那吧。”
我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安康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安康医院附近兜了一圈,确定没有“尾巴”,立刻让司机上高架向刘佳佳的高级公寓紫金苑驶去。
一路上刘佳佳依然很虚弱,偶尔头痛。在接近紫金苑时,又让司机兜了一圈,才一同下车,进入刘佳佳居住的小区。
这里和罗曼花园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也不是同一个档次。
小区整齐划一,异常洁净,丝毫没有受到暴雪对环境的影响。小区保安即威严又彬彬有礼,只有同时拥有门禁卡和指纹才可以进出。看来,来这里是对的。
公寓的大厅类似于酒店的大堂,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摆着几组沙发和茶几。门口竖立着一对比人还高的巨大花瓶。
大厅正面的墙上挂着五个表。红黄蓝绿粉,每种颜色代表一个国家,每个表上显示着当地的时间。我猜测,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多数有商业背景,开发商为迎合业主搞的一种设计。
小区一共有六栋楼,每栋楼三十六层,刘佳佳住在第十层,一00一号。透过看到的一切,刘佳佳的经济背景和她的护士身份真是大相径庭。
指纹密码锁打开房门后,屋内的装饰风格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和我们想象的奢华没有一点关联。反而简洁大方,看不到一丝奢侈和豪华。家具并不多,但件件精致;家用电器一应俱全,重要的是窗明几净,自然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进门,刘佳佳就瘫坐在沙发里。招呼我们自便。
我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小区的门口。不经意间有豪车从门前驶进驶出。
“放心,这里的安保很敬业的。”刘佳佳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们就这么离开医院,交警要找我们怎么办?”裘漪一有点担心。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报警吧。”裘漪一说。
“我觉得是这样,回头可以联系一下交警部门,等车子的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说。”
“我觉得可以。”刘佳佳表示赞同。
“好吧。”裘漪一无奈的说到。
她们两个各睡一间屋,我睡在客厅的沙发。沙发的舒适度超过了我自己的床。但我还是忽睡忽醒,中间还做了几个梦。
我站在三十六楼的顶层上面,脚踩上顶层的台阶,口罩男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回头看到他的眼睛,白色眼球在慢慢被血水侵没。我跌了下去,口罩男从顶层探出头向下看着我,我看着他,越来越远,我觉得快到地面了,然后还在下落,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儿子在叫我,我挣扎着,但还在跌落,我大叫......
“你做梦了。”
“谁?”
“是我。”裘漪一。
我胡撸一把脸,轻声叹了口气。
“你去我屋里睡吧,我在外面就好。”
“没事。你去睡吧。”我觉得在哪睡都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但新的问题又冒出来。
吕湘的录音?
裘漪一躲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出声?
王阿姨与此事有何关联?
二0一到底发生过什么?
齐学时为什么临终时抓住我?
为什么有的人见到我会出现异样的表情,比如裘漪一、齐学时?
躲在背后的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白衣人为什么要在江汉的病房外偷听?
如果有人对刹车动了手脚,那张静或许真的会有风险?
那天晚上工地上的事让我心有余悸,精神高度紧张,因为事发突然,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们。
这一系列的事,还有马燕,她是否已经见到了江汉的父母,一想到这,江汉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更是令我窒息。
我站起身,拉开窗帘,只有一条缝隙,向小区的门口看过去。除了岗亭里亮着灯以外,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我坐回沙发,狠狠掐了太阳穴和眉间,头部象宿醉之后的疼。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天亮后联系交警部门,看鉴定车子需要多长时间?
“你还没睡呀?”刘佳佳穿着粉色睡衣裤出来找水喝。
“马上睡。”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我倒了一杯。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厅里的光线幽暗,我拧开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是有人做了手脚对吧?”
“我猜是。”
“你不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你怀疑有人....是那个戴口罩的吗?”
“不敢肯定。”
“那上一次是什么样的事?”
“你还是别问了。”
“有人要害你,对吧?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没有证据。”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也许有。”
“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有点高。
“因为我不确定与你是否有关。”
“我可以帮你。”
我看看她,最近意外太多,我不敢冒险。
“需要的时候,我会说的。”
“好吧。”
“你好点了吗?”
“还有一点疼,我这有治头痛的药。”
“对,你是护士,我差点忘了。我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当然,你以后可以叫我佳佳或小刘。”
“好。有什么东西能让人马上昏迷吗?”
“麻醉剂。”
“有没有不靠注射那种的。”
“喷雾?”
“也可能是。”
“不清楚。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随便问问。”
“哦,这种东西都有副作用的。”
“会影响记忆力?”
“会。”
“你在医院时就问过方护士,要不要我帮你简单的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我挺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晚安。”
“好,晚安。”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说过晚安了。
实在是睡不着,我又来到落地窗前,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小区门口有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正在向我这个方向看。重要的是,此人戴着黑色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