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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刘叔的遗物

自从白羊村门前的路修好以后,白羊村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这条路通县城,修的又宽又直,有了路就会想往外走,往外走就意味着更多赚钱的方式,五年来白羊村已经不太依赖农田,修路的赔偿款好些家拿来买猪仔牛犊,家家都有一个牛棚或者猪圈,黄狗摇着尾巴跑来跑去,空气中带着一股青草和淡淡的牛粪味。

从我们一进村口就不断有人打招呼,我爸一直绷着的脸也逐渐有了笑容,和一些邻舍热络的聊天,我的头发也在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被我爸连拖带踹的拉进一家发廊,剪掉了我养了许久的长发,看着镜子里短搓搓的头发,感觉我的帅气正在一去不复返,这种发型又土又傻我死活不出门,最后在我爸骂骂咧咧的给了我一顶鸭舌帽后才勉强能见人。

我自觉失去了最潮最酷发型的我难以见人,但那些村民们依旧热情的上来给我一顿夸,夸得我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到了家,这些年我爸妈在表叔的饭店上班,加上我又在市里上学,合计了一下我爸就把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并着表叔借的一部分,在市里买了套房子,房子不大,也就够住,这些年表叔的饭店生意越来也好,我爸妈也忙,所以也就每年上坟的时候会回来一下,我上学住校,大多数上坟的时候我都不在家,所以村里的老房子算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村里的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一排房子前面是一条土路,土路两边是野草,红色大门上还贴着几年前的门神,门口的三角梅生长得极为茂盛,盖住了整个门头顶,院里的一些花花草草居然还活着,生命力足够顽强。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吃完晚饭后我爸带着我去了刘叔家,自从刘叔走后,这个院子就显得冷清许多,刘叔只有刘得青一个儿子,现在刘叔死了,刘得青不知道被人拐到哪儿去,就只剩下刘婶一个女人,搬个小凳坐在门口,膝盖上放着装针线布头的小簸箕,举着针眯着眼睛穿线。

我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来看我,好半天才认出我是谁,惊喜的站起来笑着迎我们进屋,家里的摆设基本没变,当初我和刘得青玩的好,他家我都熟,进了堂屋,刘婶端来两碗茶,招呼我们喝茶。

喝了茶,我爸才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对刘婶说:“当初老刘说的话我不信,现在是信了,我们老沈家出不了秀才,我也就丑娃一个娃娃,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孩子我带来了,妹子你看要交代他什么,就交代吧,这回我不拦着了。”

刘婶笑了,笑的温和:“你也不用这么想,我这半辈子和老刘不也一样过,孩子要是出息,别说秀才,考状元也不影响。”

说着过来摸摸我的头,轻声说:“丑娃,你来,婶有东西要给你,是你叔当年留下的,也该是你的。”

我看了看我爸,我爸坐在草墩上,笑着挥挥手,示意我跟着去。

刘婶带着我上了楼,楼上有一间堆柴禾的小房子,当年我和刘得青在里面捉迷藏,还差点在里面玩火点了房子,最后火没烧起来,我和刘得青一人挨了一顿胖揍。

刘婶在小房间里找了半天,拎出来一只白漆木头箱子,在我好奇的目光中,刘婶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很少,一本旧书,一串黑色珠子的手串,还有一面八角铜镜。

这些东西,就是刘叔留下的全部东西,我蹲在旁边看看这个翻翻那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八角小铜镜很精致,保养得很好,珠子只知道是石头的,但不知道是哪种石头,旧书很旧了,线装本,边缘毛边毛得厉害,翻开一看都是些法咒,而起很薄,三两下就翻完了。

在刘婶温和的声音中,我知道了当年刘叔是怎么救我的,锁灵匠三个字,也是从刘婶口中得知。

刘叔是一名锁灵匠,刘婶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职业,但大抵是抓鬼的,刘叔是外来户来的时候还是个壮小伙,有的一把子力气,后来在村里住下,娶了媳妇,生了娃娃。

刘叔在村里一直低调,刘婶也一直知道自家男人是个会抓鬼的,刘得青不聪明,刘叔说是因为他少了一魂,而我之所以能继承锁灵匠这个职业,是因为我多了一魂,锁灵匠传到刘叔这里,已经没落,但几乎每任锁灵匠,寻找弟子都异常艰难,人本来只有三魂七魄,但锁灵匠会比寻常人多一魂,这一魂用来承载锁灵链,才能成为一名锁灵匠。

刘叔看着我长大,曾经很多次动过收徒的念头,和我爸说过,但我爸一心要培养我做个文化人,明确表示不行,知道那年我摔了头,背到家已经断气了,刘叔摆了禁术,强行把我的魂魄拉了回来,但很快遭天谴命不久矣,死之前就把锁灵链交给了我。

刘婶一说,那些模糊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我记得了,当初刘叔死的时候,我在身边,他拉着我的手,给了我一条泛金的链子,而这条链子,现在在我手里。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手心干干净净一丝伤口都没有。

当时刘叔应该是和我说了些什么,但我不记得了。

我爸带着我离开刘叔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墙角的蛐蛐叫个不停,刘婶就站在门口,木门上方挂着一个亮着黄光的灯泡,将门边的刘婶照得十分柔和,刘婶系着花围裙,微笑着朝我挥手。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刘婶。

那本旧书和铜镜被我装在一个塑料口袋里,手串就随手往手腕上一套,溜溜达达的回了家,我爸也好像放下了心思,整个人松快了不少,一路和我东拉西扯的回了家。

回了家后的我困得很,洗了脸就去睡了,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得没边没际,理不出头绪。

等我第二天醒过来,打着哈欠拖拖拉拉的去洗脸,就听得门外嘈杂得很,我看大门开着一半,叫了我爸几声也没人应,我妈也不在。

看这架势是有热闹可以看,我顿时来了精神,抹了两把脸出门去看热闹。

农村人爱看热闹的习惯也不知是何从哪辈人传下来的,总之就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抱有浓烈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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