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同学有一大特点就是特别的勇于表达,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一点建立在不怕别人的嘲笑上,但这不代表我们不会嘲笑,相反,我们经常像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内心想法一样毫无保留的去嘲笑别人。
我们的三观有时正确,有时不,尤其是爱情观,不论是什么事,只要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就是爱情,当然这只是我们班长久以来的思想,对于爱情,不管是与非,都会笑上很久,而且把它当做一个梗,还是过不去的那种,所以在我们班“谈恋爱的同学”(其实只是一起说说话或者被老师指为搭档),都会被“严厉打击”。不过这一点,我们早就都习以为常了。
记得三年级的那年冬天,我们组在午休时间做值日,而我的任务就是扫地,扫一至三组的地,我认真的扫着地,看着地面变得干净起来,我的成就感跃然于纸上。
地变得愈加干净,我扫的也更加认真,不久我就发现地上有一个信封,是谁的呢,?
我把它捡了起来,信封的正面上布满了爱心,有大红色的,有钱粉色的,爱心在一起很漂亮。我怀着好奇把信封打开,在这个年头,用信交流的人可不多呢。
会是谁写的呢?我能肯定,一定是我们班同学写的,因为这是我们班的教室,别的班的同学进来再把信封落在这里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看来,得知真相的唯一做法就是——我把目光移到没有封口的信封上,信封的口里有一张信纸,反正是同班同学,不碍事的,应该不算是犯法,我只是想把这信封物归原主罢了,但是,我这么做不太好吧,偷看其他人的隐私?不算吧,我只是想物归原主,那,可以发放讲台上,算了吧,老师说过地上的所有东西都视为垃圾,这样的话,是不是算把垃圾放在讲台上呢,话说我现在拿的是垃圾啊——
我这么想着,手一抖,信封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信滑了出来。
信纸也是充满了心形,上面的心形错落有致,只是上面写的字有些惨不忍睹,不过能看清大概内容,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小羽(化名)同学:
你是那么的温柔,
你跳起舞的姿势是那么的优美。
我喜欢你。
2018,10,28
丁丁
说句实话,我能看懂这封信就是一个奇迹,因为你们看到的是电子版,电脑不能打错别字,所以我无法让你亲眼看到那封信的原貌,告诉你吧,他全文只写对了十多个字,连收信人的名字也就是他的表白对象的名字都写错了两个字(小羽本名共三个字),我真的很无语,你喜欢人家不是错,但你这态度是不是太过敷衍呢?且不说人家喜不喜欢你,你写这封信因该是做了很多的心里工作,因为就算是我们班,都没有写情书的,他可以算是开山老祖了,然而——他总共错了九个字。
我一边想着,一边努力憋住笑,把信放回丁丁的桌子上,他一定是临阵退缩了,毕竟,给别人情书是一件会让人八卦很久的事,如果人家接受了,那就算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会让人有一阵甜甜的感觉,但也会向别的班宣扬,搞不好的话,老师都会知道;还有更悲惨的,那就是失败了,如果失败,定会沦为我们一年的笑点。
他这么做,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些吧,不过他居然顶住这些100%会发生的风险去写,想必也是对小羽喜欢很久了吧,我有些敬佩,但还是感觉很想笑。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羽的呢,我的脑海中蹦出了一系列的图像:科学课做实验,丁丁不看实验的材料,只盯着小羽看;语文课,小羽在的时候突然变得积极发言;数学作业繁重,他的铁哥们儿怎么也求不来的答案他却主动问小羽要不要……一系列的举动,看来,丁丁对小羽的感情绝非一时兴起,这封情书就是最好的证明,能承受这么大的的心理压力,他绝对是史上第一人,起码是我们班的历史第一人。
既然他这么一往情深,在最后关头卡住且不是太可惜了?
突然,一个“好主意”跳进我的脑子,我这么“乐于助人”,不如,就帮丁丁一把吧,我来牵个线,做一次媒人,嘻嘻,说不定以后他们还会请我喝喜酒呢,我神采奕奕的想着。
我拿起那封信,走向小羽的座位,轻轻地放在她的桌子上,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几个同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没当回事,又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蹑手蹑脚的离开,继续扫我的地,不过此时,我已经不仅仅是有些心不在焉了,我的思绪已经完全被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牵动了。
既然如此,我心想,还不如先去促动一下呢,比如大喊一声发现了这封信。我把扫帚一扔,跑向小羽的桌子,那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围着了。看来是不需要我了,边挤过去边想。
“诶,这是什么呀?”几个女同学盯着那封信,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羡慕,手紧紧握住那信封,毕竟,这种信纸应该并不常见,上面的爱心真的是少女心满满啊。
“打开看看,快快,小羽马上就回来了。”一个同学盯着门口,那里并没有人,小羽去排练升国旗仪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那个女生才会那么说。
“哇哦——”一个女生发出惊呼,她的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在注意小羽动向的女生也转过头来,所有在班里的同学都围在了小羽的桌旁。
“天哪,丁丁竟然——竟然——”这声音吸引来了更多的同学。
“我看看——哦——喔噢——他居然——”一个男生一把抢过信。
“哇噻——天哪——”一个女生又把信抢了回来。
越来越多的同学围了过来,爆发出了一阵有一阵的惊呼,随之而来的是大笑一阵,丁丁接受着各种人的采访,他浑身不自在,那神情分明在说:我的信怎么会跑到哪里去?我明明没有给她呢啊!这是什么情况?
同学们没有去听丁丁的辩解,他们只是凑个热闹罢了,有的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访问”丁丁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丁丁闭上眼睛,一派绝望的样子。
我暗暗发笑,跟着同学们一起笑啊笑,丁丁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囧的像是一个第一次犯错的孩子,在众人面前浑身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啊!发生了啥?”小羽的那独有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带着一丝丝东北口音,大部分同学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大胆的同学嬉皮笑脸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张“情书”,此时的情书已经被揉的乱作一团,纸上有许多指纹印。
“什么鬼啊?!”小羽变得紧张起来,她的眉头扭在了一起,嘴唇微微嘟起,看起来十分可爱。其中一个同学“唰”的亮出带有“小羽,我喜欢你”的那一部分的纸,小羽的脸突然变红了,活像红柿子,眼睛里冒着火光,仿佛要点燃那张纸似得,我在一旁窃窃的笑,几个同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笑,毕竟现在还没到笑点上,他们可不知道,我是在笑这一切事情全因我而起,不过这一切因果在上一世就已经注定,区别无非在于扫地的是谁而已,就算不扫地,也会有人因为这封信的样子独特而捡起来看,我心想。
“谁写的!”小羽大吼一声,班里的同学都跑了出去,只留下丁丁在班里尴尬的坐着,他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小羽突然柔和下来,眼睛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同学们见状都探出头来看,挤来挤去的,有的同学还吵了起来。
“我,我……”丁丁的声音很小,不像他上课和老师对着干的时候所展现的嗓音,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也许是因为对方是小羽吧,“我,我只是……”
“你只是怎么样?只是害了我的名誉?这还不够,是吧?”小羽的语气愈加激动,嘴巴一张一闭,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中并没有冒出火光,甚至并无怒意,她一定是想到了丁丁这么做的出发点——喜欢她。
“我,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真的不是……”丁丁嗫诺着,小羽的神情愈加严肃,她的眼睛中闪着一种异常的光,丁丁的神情愈加焦急,“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所有人都怔住了,吃瓜群众们弹出来的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缩了回去,好像是因为丁丁的话太过于“高尚”,这句话仿佛散发着金光,刺破了那些虚伪,但是丁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尴尬地咬着嘴唇,同学们爆发出笑的新高潮,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吗,”小羽过了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你根本就不理解吧,等你明白了那些再来和我说吧,现在,还太早了些。”小羽的脸很红。
“那,我,你是,你是同意——”丁丁激动地口水四处乱溅。
“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小羽突然把脸拉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说,然后费力地咽了一下口水,拂袖而去。
下午。
音乐课如期而至,同学们兴奋的心情根本平息不下来,上着上着就突然开始拍桌子,就是那种拍两下桌子然后再拍一下手的那种,节奏感非常的强,再配上现编的顺口溜,“小羽,丁丁,亲一个,亲一个!”声音巨大无比。
我看向小羽,她别过了头,想不受那声音的干扰,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我的视线被同学遮住了,于是去听拍桌子的声音,那其实挺好玩的。
也不是谁先起的头,一个人拍完第一遍就有了更多人的加入,很快就掀起了一阵热潮,全班除了丁丁和小羽以外都开始拍桌子,声势壮大,惊天动地,地板和天花板都在震动,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久也多少参与了一会。丁丁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而小羽只是用手堵住耳朵,但她的脸色十分惨白,眼角还能看见两道泪痕。
黑板前的音乐老师只是无语的看着我们,以前我们也拍,只是没有这么大的气场罢了,老师怕已是习以为常,我们没有被说,拍的更猛了。
“你们——”小羽的话被淹没在了拍桌子的声音中去,小羽的脸因生气而涨的通红,她还是用喊的方式结束这段话的,“神经病吧!”
没有人搭理她。
我仿佛看见了小羽的满心委屈与那些对丁丁的怨恨,在余光中,小羽的眼睛变红了。
放学前
我问小羽:“丁丁给你的情书呢?”
“撕了,扔在垃圾桶里了。”小羽的声音很冷漠。
“真的?”
“真的,信不信由你。”小羽说着一甩书包,走了。
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和不断抽搐的肩膀,仿佛能感到她流下的那滚烫的泪。
倒垃圾的时候,桶底有一堆碎纸片,依稀能拼成一个个爱心的形状,我怔怔的望着小羽远去的方向,在凝然中默默地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呢?也许是吧,不过这样或许也好,谁知道现在不断了丁丁的情,指不定哪一天,丁丁会惹出什么乱子呢,说不定——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丁丁拿着玫瑰花求婚的样子,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很有可能,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不过那时,路人都会看见,他们天生就不合适,如果等事情发展到那样再说,丁丁破碎的可就不只是心了,心还会好的,实在不行还会再长出一颗的,但如果等到那时,要失去的可就不只是脆弱的情感了,还有活下去的信念,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我又没经历过(请不要怀疑作者!!!),我知道或许只是因为看新闻看的吧。
我这么想着,内疚的想法如轻烟一般,被风吹走,烟消云散了,再看不见一点点影子,仿佛他就没有存在过,从来没有。我用手轻轻抚弄自己的头发,再次看向垃圾桶中的碎纸片,感觉他们像丁丁的心,小羽的颜面,已经被撕的粉碎了,再也拼不起来。
破碎的情书在垃圾桶中静静地躺着,纸中的纸末散落在垃圾桶中,好似一朵朵繁花,一朵朵紫色的繁花迎风摇曳,在风中飞舞着,紫色花瓣像雨一般脱离母体,随着风去闯去浪,然而想要回家时,却找不着来时的路来了。
花瓣们哭泣,花瓣们悲哀,花瓣们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来,可是又有哪个伤心人在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