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凡怀疑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之所以讲了这么一大段故事,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他有些无奈的掏出手机,扫上中年男人早就备好的收款码,而后拎着用一个大木盒子装着的雕像出了门。
拎着木盒在花鸟市场里走了一会儿之后,步凡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转身向那中年老板说的精神病院的方向走去。
中年男人所说的精神病院是临城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和那个叫忆梦轩的木雕店一样都是在南郊。
按理说,作为临城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大青山精神病院的环境应该不会太差,然而事实却和步凡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眼前这座爬满了青藤,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造物,似乎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直接倒塌一样的建筑,他不由张了张嘴,“在这种地方住久了,估计不是精神病都变成精神病了吧……”
医院的一楼前台坐着一个微胖的护士,这个时候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短视频哈哈大笑,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起她的笑声,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惊悚。
那护士抬头看到步凡后,连忙止住了笑声,板着脸问道:“你找谁?”
“孙斌。”步凡报出来那个发疯的雕刻师的名字。
“你是他什么人?”微胖护士头也不抬的在一本本子上写着字。
“朋友。”
“302病房,注意别打扰到别的病人。”那护士拿出一把有些锈迹的钥匙放在步凡面前,随口说道。
步凡愣了一下,这和他想象中的看望精神病人的场景不太一样,“额……你们不安排医生陪同么?”
“医院的医生少,所以我们不提供陪同,但是每层都有专门的看护的,到时候你要是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对应楼层的看护。”
不知道为什么,步凡总感觉这些所谓的看护似乎更像是一种类似于狱卒的角色,“怎么感觉这里像监狱多过于医院……”
在步凡走后不久,前台就又响起了前台护士尖锐的笑声。
拿着前台护士给的钥匙,步凡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楼道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地上都是干裂而掉落在地上的墙皮渣滓。
一声声轻微夹杂着某些怪叫的声音从走廊的各个房间传出,不时还有阵阵拍打门板的声音回荡。
走上三楼之后,步凡就在楼梯口看到了那个前台护士所谓的看护,一个年纪颇大的糟老头,手里拿着一根有些老旧的警棍,看上去毫无威慑力。
“探监的?”那老头上下打量了步凡一眼,而后目光中步凡手里的木盒上停留了片刻,“哟,还带吃的来了。”
步凡心中一动,“探监?这里不是精神病院么?”
“每个病人都被关在房间里,一星期只有几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不是监狱是什么?”老头一只手用棍子撑着,半个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他们的家人要是真的为他们好,就不会把他们送来这里了。”
“这倒也是。”步凡点了点头,“不过看大爷您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看护啊……”
老头双眼一瞪,而后把衣服外套一脱,露出里面的看护服来,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护工证,“谁说我不像个看护,你大爷我可以专业的!”
步凡挑了挑眉,想不到这大爷其貌不扬,而且打扮这么随意,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一个护工,“想不到您还真是个护工呢,还真是……深藏不露。”
老头哈哈一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像一朵菊花,整个人向后一躺,舒服的窝回椅子上。
步凡沿着走廊向前走,并不算太长的走廊没有太多的灯光,狭长的黑色阴影逐渐从他的脚向着后方漫延,清晰的脚步声在夹杂着疯笑的尖叫声之间回荡。
在302室门前停下脚步,步凡侧耳听了听敲了敲门,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步凡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道亮光从门的对面传来,房间的窗户里有外面的阳光透过,倒是让走廊变得稍微亮了一些。
步凡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面朝他盘腿而坐,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步凡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在来之前,忆梦轩的中年男子曾经让步凡看过孙斌的照片,虽然看不清这人的面孔,但看身形应该就是孙斌本人了。
在步凡看到孙斌的第一眼,就被他身后的墙壁吸引。
泛黄的墙壁上,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在上面交错,这些痕迹的交错逐渐汇成了一个模糊的神灵。
尽管很模糊,但步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神灵正是尚乡家里的那一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孙斌背对着神灵画像坐在阳光下的场景,步凡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种悸动。
“你是谁?”孙斌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步凡,淡淡开口道。
“我想知道你身后的那个神灵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在刻画祂?”步凡发现孙斌的眼神清澈,并不像是一个疯子,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孙斌微微一愣,而后眼神逐渐开始变得茫然,“我也不知道祂是谁,只是我脑子里面在不断的浮现祂的身影,祂在我耳边不断地念叨……”
步凡感觉孙斌的神态似乎逐渐开始变得不正常,于是加快了问询,“祂在念叨什么?”
“祂念得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孙斌的神情迅速变得焦躁,他的目光迅速在地上逡巡,“我要把祂画出来……只有把祂画出来,祂才不会再来烦我!”
孙斌哆嗦着身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地上的一把椅子抓住,直接硬扯下来一根椅子腿,而后朝着他对面的墙冲去,用那椅子腿在墙壁上划动,
步凡惊愕地转身看着方才身后的墙壁,一个个狰狞扭曲的身影那墙壁上浮现,即便只是粗略看上一眼也会有种强烈的不适感,步凡甚至有一种孙斌正在画地狱变的错觉。
“颜料……对,还有颜料!”孙斌一边大叫一边用椅子腿带着木头茬子的那头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嫣红的色彩在那些狰狞的身影之中迅速绽放。
就在孙斌要扩大自己的伤口,从而获得更多的血液时,刚才那个坐在楼梯口的大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棍子一棍打在孙斌的后脑勺,直接把他打翻在地,而后把他手里的椅子腿丢开。
老头全程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看得步凡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