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的独特本质是文明本身,即人类文明的生存和延续是这个文明最大的存在意义。
——《<中土圣典>先知语录》
“中土是什么?
这要从中土的起源——中华文明说起。
每一个文明都有一种磅礴而又内敛的气质,尤其是主文明。比如西方文明的确定性、分立性,印度文明的虚无性。中华文明的气质或者说本质,就是统一性、混沌性。在所有文明之中,中华文明的独特本质就是文明本身,即人类文明的生存和延续是这个文明最大的存在意义。种族的包容性、宗教信仰的包容性、历史文化记录与传承、实用主义、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汉字的统一性和稳定性等诸多文明文化要素和特征都是这种气质的外在表现。
什么是中土?中土就是人类文明本身。”
珍重的合上手上这本《<中土圣典>先知语录》,慈眉善目的老人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男子,不再继续读下去。他有些气喘,略感疲惫,这是旧伤发作的缘故。
“年轻人,这就是中土。”老人说道。他是枢机大主教慈欣,今年已经76岁,精神已不再旺盛,他不厌其烦的给眼前的男子解释,“你已经看了《费典谈话集》,知道了你为何能够穿越时空到达这里,刚才又听我解释了中土的概念,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青年挠了挠头,眉头紧蹙,咬着嘴唇沉默不语。自从得知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初穿越到两千一百年后的地球后,这些天来他的世界观就开始崩塌了。经过这几日的探询,自己对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了粗略了解。
此时正是中土纪元2123年,小中土纪元123年,换算成西历是4144年。
两千一百多年后的世界啊……青年心中不禁长叹。
盛夏时节,中土圣城,临城——曾经的山南三线城市。
这里是人类对抗死神的前线,也是北回归线以北人类文明残存的唯一大型城市,一座孤城。整座城市如今剩余人口五十余万,其中外城几乎都是收拢的遗民,有四十多万,而内城近十万人,近半是商人和雇佣兵,另一半是圣城军团、教会及其家属,少数的游侠、回归民和异星种,没有其它平民。
如今的人类,除了投靠死神的那些,剩下的大半已经迁徙到南洋,小半留在中南半岛,留存在老山防线以北、若开防线以西的人类已经不多。
人们对死神心怀极大恐惧。
“主教大人,为什么选择了我?”年轻人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是在我所在的那个年代那个国家,比我聪明比我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我不知道自己有何长处是对中土有用的。”
主教原本忧郁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纠正道:“不只是选择了你,实际上自从一百多年前教会开始利用虫洞机择取救世主以来,救世主军团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即使是现在仍然活着的军团成员也还有三百多人,你是虫洞机选择的最新一个。”
说话的同时主教不禁短暂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叹息:也是最后一个。
由于能量过载,整个中土仅存的那台可以跨越时空用于择取救世主的大功率虫洞机已经彻底损毁,人类已经无法制造新的同种机械了。
“每一个救世主成员都会有某种特质或能力,真正的救世主,一定会将这种特质或能力发扬光大,成为拯救世界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特质因此被选中,救世主的选择本就是一件糊里糊涂的事情。”
“我的特质或能力?”年轻人思忖,自我剖析道:“我来自中土纪元前的时代,与先知同一时代。都是中国人,有着中国人的典型思维模式——统一思维、混沌思维和直觉思维。但这应该没什么特别之处,这种思维模式的人比比皆是。或许是我还懂少量理工科的知识?蒸汽机?战列舰?火药?都不是!这里都有,甚至比我能做到的更好。那我有什么?哲学?”
年轻人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皮。一旁的大主教喝着茶看着他,深邃的眼神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年轻人狐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我是那个先知?”
大主教楞了一下,不以为忤,笑道:“不,你不是!年龄和姓名都不对,性格也不像先知那么沉稳,尽管这几天你很少说话,但我还是能看出你的性格有些跳脱。而且如果你是先知,那么你穿越前的时代先知还未出世,已经穿越到未来的先知如何回到过去成为先知?”
年轻人不确定的道:“或许您用虫洞机再把我送回去?”然后我就可以把先知所做的提前做了,让他无事可做……然后眼前的老头——教会大主教想必到时脸色将会十分精彩。哈哈哈……一想到这里,年轻人就忍不住内心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幻想兴奋不已。
大主教叹了一口气:“虫洞机已经损毁,无法修复,无法制造,你已经回不去了……就算没有损坏,虫洞机也没有能力将你送回旧时空,这种技术我们并没有掌控。”
年轻人顿时愣了,很快就陷入了悲伤。他想起了旧时空的父母亲人,失去自己,他们该是怎样的痛苦。一想到此,他的心就纠结的很痛。已经回不去了,他想:现在的我应该已经算是失踪人口了吧!不知道新闻会怎么报道我的失踪,又或者有什么神秘部门掩盖消息,也不知道那些曾经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女孩们会怎样,我会渐渐被他们遗忘吧!
……
沉默良久。
大主教继续说道:“这台虫洞机自宝石时代巅峰时期艰难的流传下来,它属于人类科技巅峰造物,它不仅仅是一台能够打开不同时空的机器,而且是有着自我意识和自我选择能力的智能机器,而这恰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长久以来,我们的很多超级技术都已经失传,智慧传承是如此的艰难,我们也渐渐变得愚笨。”
他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悲伤起来:“人类文明已经急剧衰落了数百年,而且还将继续衰落下去,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
“我很抱歉,小伙子,”他歉疚的说,“将你,将你们从你们那个世界强行带到这里,远离你们的父母,远离你们的亲人好友、恋人,远离你们熟悉的那个世界……或许以后我会因此下地狱的。”
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向窗口。看着窗外的世界,大主教不禁眼眶湿润,“我们需要你们,这个世界,也需要你们……请原谅这个世界的自私吧!”
他右手抚胸,向年轻人躬身行礼,郑重道歉。
年轻人一时无言。
大主教真诚的看着年轻人,年轻人也看着他,两个因不同原因陷入悲伤的人彼此无语凝噎。
许久,主教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要从那个方面去考虑,这会让你走入歧途。虫洞机选择了你从你那个时代来到这里,一定是某种特质而不是因为某个身份让他作出了选择。选择的目的是为了拯救现在,古代先知的身份或许能团结起民众,但绝对无法对抗我们所面临的威胁!”他指的是刚才的身份问题。年轻人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刚才很好笑。
“那么我应该从哪里开始?”
“救世主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两件:一是找到对抗长达十万年的大冰河期的办法,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二是找到对抗中土最大的敌人死神及其军队的办法,这也是最迫切的事情。这两件事救世主军团已经研究了上百年,而中土则研究了数百年。你可以先去找找那些资料,这或许会对你有所启迪。”
年轻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主教重新坐回椅子,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放下粗糙的白色瓷制茶杯,指了指室外拥挤的趴在窗户上的各色男女道:“也许你该见见你的同伴了。小伙子,去吧!有什么其它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询问,我就在这里。”
年轻人敬重的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