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姜小白终于找到了手指上的小木刺,但却因为那木刺太小,他就将手指伸给了小楠,想让她如往常一样借着烛火替他挑出来。
但他刚刚将目光望向了小楠,却见小楠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怎么了小楠?是谁惹你生气了吗?告诉哥哥,哥哥去帮你出气。”
姜小白慌乱间连忙替小楠擦干了泪痕,抓着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但小楠却摇了摇头后说道:“小小姐姐说,不出三年我肯定会超过晓月、闻歆还有婉儿三位姐姐成为头牌的。”
“头牌,是不是最好的?
这些姐姐弹琴唱歌都很好听啊,你要是能比她们还厉害,哥哥也会高兴的呀,但你为什么要哭呢?”
小楠见小白哥哥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一把抱住了小白的胳膊,不断的抽泣道:
“今日花夫人说了,明天我就要搬到楼中居住,以后再也不能和哥哥住到一起了。”
姜小白听完话后,微微一愕,随即讶然笑道:“傻妹妹,花夫人就是不这么说,我也想找一找他。
小楠是大姑娘了,我们可不能一直住在一起。所以我想......”
“哎呦!”
姜小白的话还未说完,就突然觉得胳膊一痛,他连忙低下了头去,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齿印。
随即小楠转过了头去,钻到自己的床上背对着姜小白低声哭了起来。
这一夜,无论姜小白如何哄劝,小楠只是捧着着那只墨绿的小乌龟伤心的哭泣着。
泪水吧嗒吧嗒的掉落在小乌龟的背上,引得那只无辜的小龟不时的将头缩进了龟壳,又不时的伸出头来呆呆地望向哭了一夜的小楠。
第二日,姜小白目送着面无表情再无欢喜神色的小楠走出柴房,进入了前楼。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打探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小楠如此伤心。
姜小白每次将烧好的热水送到翠云楼后,并不需要太过停留。
因为翠云楼从正午开门直到子时关门的这段时间里,每位花牌的屋中都会有客人驻足。
这期间伺候各间屋子茶水吃食的大多都是一些年纪较小的女子。
而男子除了打手之外,其余的人绝对不可以闯入各间屋中,以免引起客人的不快。
但也有例外的情况,就比如某位花牌生病或是特殊的几日就不必见客的。
所以随后的几日里,姜小白每次将热水送到翠云楼内的时候,他都在留意着机会看看能不能碰到某位不见客的花牌,问一问小楠居住在哪里,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伤心难过。
而小楠自从那日离开后,也与姜小白再未见面,这让姜小白心中的疑惑愈加浓烈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唉,那个谁。”
这日,正当姜小白又一次将热水递给了使唤婢女准备离开翠云楼时,楼上一个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姜小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发现一位穿着粉红罗裙的妙龄女子正挥舞着手上的帕子向自己唤道。
他呆呆地指了指自己,那女子却满脸不耐烦的说道:“就唤的你,快上来!”
姜小白大喜之下连忙向楼上跑去,而楼梯口的打手也没有出手阻拦他。
“姐姐唤我何事?”
“这位公子醉了,帮姐姐扶他到床上去。”
女子指了指醉倒在地,华丽的衣衫上满是秽物的肥胖公子哥,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姜小白连忙点头称是,立刻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公子连拉带拽的放上了床。
“小心点,别弄疼了公子。”
见姜小白用力间涨红了脸蛋,那女子却慌忙对姜小白安顿道。这让姜小白的心中顿时不快了起来。
许是小孩子没有城府,那女子似乎看到了姜小白脸上的不悦,随后在嘱咐两名十一二岁的使唤丫头出门去打盆水,为那肥胖公子擦洗身上的秽物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点儿碎钱塞给了姜小白。
“姐姐说话你别介意,这喝醉酒的人看似糊涂,心里却是清楚的。
方才你要是弄疼了他,他醒来后怪罪姐姐,今后姐姐这生意还怎么做呢?”
姜小白看着距离自己不足半尺的女子面孔,听着那宛若游丝的细语叮咛,连忙点了点头,但他又将拿到手里的碎钱递给了女子。
“姐姐,我懂得。小白不要你的钱,只想询问姐姐一件事情。
我妹妹小楠每日向姐姐们学习琴棋书画,今后是不是也要像姐姐们一样.......”
姜小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话继续说下去,一时之间涨红了脸蛋。
但他眼前的女子却在微微一怔后掩口笑道:
“我记得你了,三个多月前被打了脑袋的小乞儿吧。
当时姐妹们还说要姐姐嫁给你呢。
你快点儿长大,然后娶了姐姐可好?”
女子的眼睛笑的如同月牙一般煞是好看,她将姜小白的手重新推了回去后这才看着他的窘状笑道:“你是想问小楠会不会接客对不对?
傻瓜,你当花夫人好心教她琴棋书画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吗?”
说完话后,还未等那女子继续说话,只听床上的胖公子忽然大叱道:
“哪里来的野杂碎,今日婉儿姑娘是林某人包了的,你进来作甚,给本公子滚出去!”
还未等神情愕然的姜小白说话,婉儿却脸色微微一变,在对着姜小白做了一个鬼脸后,立刻换了副媚容,快步跑到床前对那胖公子谄媚道:
“哎哟,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人家不是怕林公子在地上受凉,特意唤了小白来扶您上床休息的吗。”
“哦,原来是个小龟奴啊。”
那胖公子听到婉儿的解释后,恍然一笑后一把抱住婉儿的腰坏笑道:
“床上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说罢就对婉儿动起了手脚。
姜小白听到“龟奴”两个字后心里顿时一沉,随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婉儿不停地向他挥手,他才赶快退出了闺阁,拉上了房门。
“林公子不要这样,婉儿好害怕。”
“怕什么!一会儿再给你一百两银子就是了!
哈哈。
嗯,对,这样就乖嘛。”
姜小白虽然年纪不大,但有些事情可并不需要旁人教就明白的。
以往放羊时,那些羊做起没羞没臊的事来,可丝毫不会避讳旁边是否有人。
但此刻姜小白的内心却如同洪水奔腾一般久久不能安宁。因为每听到小婉屋中的声音响起一次,他就会联想到那声音终有一日会从小楠的口中发出。
“不,决不能这样。”
姜小白紧握住拳头,连忙向楼下跑去。
“花夫人,您找到大牛哥了吗?”
“谁?”
当站在翠云楼门口,满脸堆笑迎客的少妇愕然的望着眉头紧锁的姜小白时,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向小白兄妹承诺过的事情。
而姜小白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骗局后,突然走上前去向少妇大声说道:
“我妹妹绝不能接客,这三个月我做的活已经足以抵消我兄妹二人的食宿了,今日我就要带上小楠走。”
说完话后,他立刻转身想要去找小楠,却不想刚走两步后就被几名大汉赶上将他死死拽住。
“小子,听好了。
要不是我看小楠长得标致所以才收留了你们兄妹,怕是你们两个早就饿死了。
实话不妨告诉你,三个月后京师会来重要的客人。所以小楠是要留给他们的。
要是小楠将他们伺候好了,你和小楠这半世的荣华富贵可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你谢我还来不及呢。”
“不,不行,我们不住了,我们要走。小楠才十岁,不能这样啊。”
与自己的妹妹相比,姜小白的心中丝毫没有觉得荣华富贵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几名壮汉的手,但对于一名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一切努力显然是徒劳无功的。
见姜小白“冥顽不灵”,大吵大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路人和客人的注意,花夫人眉头微皱着冷喝道:“给我教训教训他,然后关到小柴房去,让他好好想想。”
“是,花夫人。”
两名大汉立刻将姜小白带到了柴房,在一通毒打之后彻底锁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