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摇落一树清冷的梨花。
“紫,紫,天凉了,快进屋吧!”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此刻正倚在树边,低头沉思的韦紫。闻言,韦紫回过神来,目光淡然,扫过一地飘落如雪的梨花。
紫常常看着那幅画出神。此刻,韦紫又站在正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画中那位冷艳的女子,紫美丽的唇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长而尖的指甲缓缓地附上了画中女子傲慢的双眼。
紫从奶奶口中得知,韦氏家族本是博陵崔氏之后,魏晋以来的望族世家。但到了父亲这一代,却已经没落。神龙元年,张東之发动政变,新帝登基,家中也终于靠皇后娘娘的势力重振家门,一时权倾朝野。
想罢,紫唇边的讽刺隐去。垂下眼帘,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终将嫁作他人妇,家中的繁华,又与她何干?唇边,添了一抹苦涩,修长美丽的双手沿着画中女子的眼,缓缓地滑向女子同样孤傲的唇。
“不许碰!住手!”
紫吓了一跳,手停在半空,转身看着怒不可解的母亲,母亲的头发有些凌乱,容颜,是脂粉不能够掩盖的憔悴。
紫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她听见母亲厉声说:“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冲撞了娘娘,岂不是我的罪过!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事情要是被老爷知道,我……”
韦夫人没有说完,就泣不成声,一旁的丫头连忙扶她出去。
紫凝视着母亲瘦弱的背影,那颗沉下去的心,陡地腾上来。
“母亲虽是正室夫人,却是早年父亲落魄时候嫁进门的,并非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千金。既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也没有娘家的势力可以倚仗,更连一个将来可以依靠的儿子都没有。所生的女儿,也只有我一个,在下人眼里,我们母女自是连那些生了儿子的妾也是不如的“想罢,紫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也许……也许自己的手可以抓住一些什么!
两名丫鬟抬着一桶清水,嘻嘻哈哈地走进来,见了紫,立刻闭嘴不言,垂首小声道了声:“小姐”
紫没有说话,很安静地走出正堂,她的脚步很快,但丫鬟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仍很清晰地送到她的耳畔,她听到其中一个丫鬟说:“听说,紫小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也没有见她笑过,”而另一个丫鬟也附和着:“怪胎,真是个怪胎!木头人!”
紫闻言,并没有停下脚步,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大人们喜欢的那种小孩,她长得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她亦不懂如何去讨好大人的欢心,被人无视,是常有的事,加快脚步,紫想去看奶奶,韦家如此之大,就只有奶奶会听她说话。
“奶奶,奶奶”韦紫扑在奶奶的床上,很开心地笑着,谁说紫是木头人呢,紫一笑,原来长得绝世姣美的容颜,益加使人不敢久视。
韦老夫人笑容如冬日里的阳光,她抚摸着紫如黑色瀑布的长发,轻轻地说:“紫,紫,以后你该怎么办呢?”
紫抬起头,很认真地说:“紫不怕呢,紫有奶奶护着,奶奶一直伴着紫,紫也一直陪着奶奶”
韦老夫人闻言禁不住又笑了,她不知道还能再陪紫走多远,她只希望,紫可以好好地活着。
“奶奶,奶奶,你昨夜答应说给我讲一个故事的,”轻摇韦老夫人的手臂,紫央求着,韦老夫人一边把紫搂入怀里,一边说:“好,好,奶奶给你讲个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的长安,有位如仙女一般美丽的女子,钟情于一位书生,后来,两人结为夫妇,彼此恩爱无比,那女子冰雪聪明,心灵手巧,会织出一种天人羽衣般的素帛,人们就以这个女子之名,称素帛为晴宵锦,一天,外出教书回来的书生在途中遇到了一位方外术士,那位术士说书生面带妖魔之气,必定是娶了一位灵魅之物为妻,被鬼怪纠缠所致,书生听后十分害怕,回到家中便拿出术士所赠的法药,令妻子现出了原型——原来,竟是一只自己多年前所救的白鹤,白鹤被心爱之人怀疑和背叛,遂悲伤地离去,只留下那些用它自己的羽毛织成的素帛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