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说道这,顿了一顿,韦紫听得入神,急急问:“奶奶,那后来呢?那个没用的男人怎么样了?”
“死啦!”韦老夫人拉长了声音答道,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她缓缓道:“晴宵娘子离去以后,他的家道很快就没落下去,他自己也追悔不已、最后他把自己反锁在当年晴宵的织坊里,抱着那些用白鹤羽毛织成的美丽的绫锦,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从此,晴宵锦就成了绝唱。
紫疑惑地低下头“男人,都是不知珍惜眼前所有的傻瓜吗?”
韦老夫人吓了一跳,她惊讶于尚小的孙女,何以说出这等话来。
“父亲和那个书生一样”
韦老夫人的目光越过韦紫,盯着墙中已故韦老爷的画像“紫,我原是你祖父的第十一个妾,我的家中,如你母亲的家中一样,并无多大的势力可供我倚仗,嫁入韦府,因了我的美貌,地位堪比正室,然,你爹爹出生的那一年,适逢大旱,术士说,我和你的父亲是灾祸之身,你的祖父信以为真,于是,我们的地位一落千丈,就连平日极尽讨好我们的仆人们,也对我们不闻不问,甚至恶言相向。紫……紫……从那一天起,我才知道,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要抓住某些能够维持住你自己生命的东西”
紫仰起头,她看见奶奶眼中犹有泪光,她第一次听奶奶讲起她自己的往事“奶奶,那后来呢,你后来怎么样了?”
韦老夫人欲言又止,半晌,终道:“我用计使你祖父的其他妻妾不再得宠,我让她们受到如我之前所受到的待遇一样,嗯,要痛苦更多”
“奶奶用的什么计呢?”紫禁不住问。
韦老夫人笑了,笑容无奈而凄楚“紫,当你有一天如奶奶的处境一样的时候,你就会懂得怎么样用计了,好了,紫,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紫乖巧地点点头,站起身,走出韦老夫人富丽堂皇的卧室。
紫不懂奶奶用的什么计,也不懂那计有多么的狠,但她一直深信不疑,奶奶是好人,路过正堂的时候,紫又看见了那幅画。冷艳的女子此刻仿佛在冷冷地俯视着自己,紫布自觉地抖了一抖,低下头,匆匆跑回自己的院里。
梨花早已落尽,五月,已是夏至了吧?
五月十五,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与韦府的灯火通明想必,仿佛逊色了几分。韦府处处张灯结彩,丫鬟老妈子们端着东西来往穿梭着,更有一群穿着各色舞衣的女子在急急地梳妆,旁有一名管家不停地在催促着。
紫知道今晚有很特殊很重要的客人要来,这样的场合,紫是不愿意也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紫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对镜子描眉,一笔,一笔,很仔细,生怕糊了妆,铜镜印着母亲美丽的容颜,岁月仿佛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不可谓不美了,母亲画好眉,站起身,说:“紫,你确定不去吗?”
紫闻言,低下头。
韦夫人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由丫鬟扶着,走向灯火最通明的正堂。
正堂,韦老爷向北而作,旁边铺着豹皮的椅子则坐着一名穿着十分古怪的外邦人,这位男子的右手边站着一个少年,不难看出,他就是这位外邦人的儿子,只是,少年穿着唐人的服饰,但其长相却与大唐的人不同,淡黄色的头发直直地披在华贵的衣服上,一张脸,只能用精致来形容——至少一般的男人不会拥有这么一张绝世仅有的脸,微扬的下巴,不显傲慢,却显优雅。
韦老爷轻轻击了三下掌,舞姬们鱼贯进入正堂,乐师鞠了躬之后,转身让乐手开始奏乐,顷刻,整个正堂便沉浸在轻歌曼舞之中。
少年静静地看着,那些女子,都是大唐美丽的女子。只是,他觉得,她们的美丽与他无关,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云崖,韦老爷问你话呢,你没有听到吗?不得无礼!”这位外邦人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他心下是不愿意给韦老爷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的,因为韦老爷在大唐少说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朝臣,自己乃一古董商也,怎么可以惹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