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青青感觉今天这帮衙差喊堂的声音,跟昨天大不一样,温柔而轻缓。
缓步走来的原告,袅袅婷婷的身姿在堂前站定,亭亭玉立,很好看。
看得衙役们都忘了收口,一直在“武”,而为首的刘德更出格,哈喇子流下来了都顾不上擦……
看着刘德等人的模样,再想想王天宝看“自己”的神情,青青心里竟莫名其妙的升腾出一股甜蜜来!
“来者何人,报上名字!所为何事?大致讲来!”
王天宝按官场惯例问完,看着她的衣着皱眉头……
头一昂,她轻声回答:“小女子叫筱蝶,前来状告张金海,诉状已呈送堂上,还望大人做主!”
她的声音恰如她的衣着打扮一般,令人心动。
动人的眼神,婉转妩媚;紧身的衣裙,玲珑突兀;温柔的声音,优雅甜蜜。
蜜糖,也有不爱吃的人!
人家把惊堂木一拍,冷声喝道:“从实招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不仅把筱蝶给弄蒙了,就连陈晓之和两旁的衙差也相互逡巡着不知所以……
只有青青很开心,看着筱蝶一脸懵懂的样子,暗自幸灾乐祸:这下不美了吧,再扭头看看一脸严肃的王天宝,竟发觉这个人有时真的好可爱!
“不知大人此为何意?奴家前来状告他人,您为何让我招供啊!”
筱蝶委屈的看着王天宝,眼睛眨动,险些掉下泪来。
“不要故作姿态!”王天宝冷冷看着她,“春风楼失金一案,本官已然断的清楚、判的明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真是可恶至极!”
“敢问大人,我可曾前来击鼓鸣冤?”
“那倒没有!”
“我可曾于大街之上,拦阻过您的官轿?”
“也……没有!”王天宝咽了口唾沫,星目一瞪,“但你三番四次前往县衙后院,找我理论,也是不该!”
“但,您一次也没给小女子机会,辩解冤情啊!”筱蝶用手里的白丝巾擦了擦眼角,“若不是……若不是听闻大老爷重新审理了刘黑蛋的案子,我是不敢前来递诉状的!大人啊,您既然能替刘黑蛋伸冤,就一定能替小女子昭雪!”
“这是两码事!他是为了是羊,你是为了金!能一样吗?”王天宝怒而愤解。
“怎么不一样呢?羊,您能还以公平;金,您同样可以给予公正!”筱蝶热切的注视着王天宝……
“这……这个……”
“大人,你若是不同意重审此案,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大堂之上!”
筱蝶说着,环视四下,开始寻找能一头毙命的东西……
“别!”
“别别!”
“别也!”
……
衙差们见此情形,纷纷阻拦。
“随她去!”王天宝一声怒喝,“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本官若不打算重审,何必升堂问案啊?难不成是想你了,特意叫你上堂来如此胡闹?”
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放下心来。
筱蝶也猛然醒悟,随之大喜,跪倒高喊:“谢谢!谢谢大人!谢谢青天大老爷啊!”
王天宝不喜反怒,沉声道:“尔等小民,上堂面官,见时,就该行跪拜之礼,你可知晓?”
“民女知罪!还望大人海涵!”
筱蝶连连磕头……
“好了!本官之意,就是让你明白,莫以为跟此处某些人有些交情,就敢肆意妄为、蔑视公堂!”
王天宝说罢,目光炯炯的从众衙差脸上扫过,如刀似剑,直把有的人刺割的深深低下头去……
青青见状,不由一惊:如此看来,这个王天宝也并非完全糊涂,还真如陈师爷所言,除了断案,其他事他还真是洞若观火,明白的很嘞!
“你是把案发的原委再重说一遍呢,还是直接跟被告对驳公堂?”王天宝看着筱蝶问。
“此事的前因后果,大人已然明了,我就不再啰嗦了!直接跟那老不正经的张金海当场辩驳就是!”筱蝶说得理直气壮。
“好!”王天宝喝道,“带被告张金海,上堂!”
少时,张金海被一名衙役带上堂来,给王天宝行过大礼,起身站好,看看一旁的筱蝶,嘬着牙花子小声嘀咕:“婊子就是婊子,一刻也闲不住啊,春风楼着不下你了么,跑到大堂上来勾三搭四……”
别人不一定听得见,但青青听的可是清清楚楚,心说单从这一番话就不难看出,此人绝非善类,但看其长相,却又不像恶毒之人:六十岁不到的年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眼皮大眼睛,很富态的样子,虽穿着打补丁的灰色长袍,略显邋遢,但还是难以掩藏其人骨子里的傲慢……
“张金海,你可知罪?”王天宝问道。
张金海赶紧回答:“小人知罪,又不知罪!”
“此话怎讲?”
“小人知聚众赌博之罪,却不知被传唤上堂之罪也!”张金海如实作答。
王天宝点点头,指了指筱蝶,说:“春风楼的筱蝶姑娘把你告下了!”
“她?”张金海看向筱蝶,“你我之事,大人早有明断,张某也并未赶尽杀绝,只要了你十两金子,那十两,我权当拿去打狗了,怎得,你丫还想反咬一口不成?”
筱蝶不愧是风月场里打滚的人,见过风浪,并没被他激怒,反而淡然一笑道:“若真是我藏了那金子,别说只让我赔一半,就算加倍偿还,也属应当!但,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你所谓的金元宝长什么样,却生生让我一个弱女子承担罪名,我怎能不冤,岂能不告?”
“伶牙俐齿!口是心非!变本加厉!颠倒黑白!无法无天……”
“停!”王天宝冲张金海摆摆手,“有事说事,这儿是县衙大堂,不是应试考场!”
“是!大人!可我就是气不过啊!您是知道详情的,我有人证,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啊!也有物证,就是那两锭金子,飞了,到现在都不知去向!”张金海叹了口气,“老爷,您要重审此案,我看简单!”
“讲来听听!”王天宝催促。
“就是大刑伺候!”张金海咬牙切齿的说,“像这等泼妇,不打,她是不会招的!”
“姓张的,你别忘了,现在是本姑娘在告你……”
“你若不说话,大人很可能见你娇弱,会动怜香惜玉之念,把你轰下堂去,也就算了!你这一说话,就非打不可了!”张金海说的义愤填膺。
“为何?”王天宝好奇的看着他问。
“大人,您想啊,案子早已了解,她呢,还敢来大堂狡辩,这……不是胡闹嘛!一旦传扬出去,明白的知道是她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呢一定认为大人您……”
“我?我怎样?”
“您跟着春风楼的头牌哈,是吧?”
“明说!”
“你跟她有一腿,想帮她诬陷好人呗!”张金海说完,又慌忙解释,“是别人!别人会这样想!”
“会……会么?”
王天宝把怀疑的目光缓缓投向身旁的青青……
青青一看,完,这是又要犯浑,赶紧借四目相对之时,缓缓施展“意念罩”,把两道荧光慢慢注射进了他的双眼,不知为何,这次她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果断,动作温柔了很多,似乎是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他……
他打了个激灵,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来啊,去春风楼传唤小六子,前来做证!”
王天宝说着,抽签扔落,立马有捕快捡法签领命而去……
“大人这是……”
张金海不解的看着王天宝……
“这是,那是,是什么?”王天宝瞪着他,“我就问你一句:在这大堂之上,我是老爷,你是老爷?”
“当然是您!您是老爷,青天大老爷!”
“这就好!来啊,先掴他十个耳光再说!”
王天宝又扔下一根法签……
签落地,掌声起,很热烈……
烈火堆里见真金,棍棒底下识英雄!
就几个耳光,张金海就熊了,再也没了先前趾高气昂的那股傲气劲儿,擦着嘴角流下的鲜血,捂着鼓起的腮帮子,看着一脸肃穆的王天宝,幽怨道:“大人,您这是为了哪般啊?”
“不为哪般,只是告诉你,在这大堂之上,老爷我做主!想打那个就打哪个,不用别人来教我!懂了没?”
“懂了懂了,小人这回是真懂了!”
王天宝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来问你,那日你去春风楼,进门就拿出两锭金子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黄金似的,逮谁给谁看,这是为何?”
“我……”张金海皱了皱眉头,“我一向就是这个德行,怪天怪地怪父母,怪我自己不争气,就是好这口!”
“好!”王天宝点点头,接着问,“你说跑堂的小六子不相信你能有这么一大笔钱,非得试试那金元宝是真是假不可……”
“对!他还拿过去用嘴啃过!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张金海急不可耐的抢话说。
“然后,你就径直去了头牌筱蝶的房间,途中哪里都未曾去过,可对?”
“对!”
“谁能替你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