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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五马非马

当吕琦带着孟三娘回到醉乡楼时,小翠等人早守候在那里,见孟三娘伤势如此之重,小翠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了,单方等随扈分工把守后院各处,其他人慌忙去请郎中,剩下的就忙着传递茶水。吕琦给孟三娘灌下一口水后,孟三娘才慢慢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吕琦怀里,眼神里倒露出了笑意。

小翠见孟三娘醒来,立刻破涕为笑,说道:“夫人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孟三娘看着吕琦等人,眼泪也流下来了,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暂时死不了,只是这身子只怕要废了。”

看到孟三娘伤得如此重,吕琦也心疼得掉了眼泪,他对孟三娘说道:“你放心,如果你真残废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孟三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自嘲道:“看来他们是帮了我,不然你也不会留下来,现在我对他们都恨不起来了。”

“不,他们伤害了夫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小翠这时已擦干泪水,她满脸怒色,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小翠说得不错,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无论等待多久,我们都会让他们加倍赔偿。”

孟三娘摇摇头,说道:“二公子是巴国王子,现在还无人能够撼动,我看这次还是先把老孟的仇给报了吧。”她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郎中到了,吕琦等人随即缄口,在一旁看着郎中前来为孟三娘医治创伤。

那郎中约莫六十来岁了,须发皆白,却有妙手回春的高明医术,检查过孟三娘的伤势后,便开出了外敷内服的方子,一切料理妥帖后,便对吕琦等人道:“夫人的伤势虽重,但不危及性命,按这方子用药,需要静养半年方可。”说罢又叹息一声,道:“只是夫人这只左手筋骨已碎裂,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吕琦吩咐单方给那郎中送上一锭黄金,那郎中忙道谢告辞。

孟三娘把老郎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她笑着对吕琦说道:“你娶个残废老婆不觉得亏吗?”

吕琦拉着孟三娘的右手,说道:“我以前以为你是个泼辣凶狠的女子,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听到这话,孟三娘偎依在吕琦怀里,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对吕琦道:“二公子如何会放了我,你给他的东西一定是举世罕有的无价之宝。”

吕琦道:“再罕见的东西都有价格,对我们商人看来,耕种劳作最多可得十倍利,贩卖奇货可赚百倍利,只有立国之利才是无价的,其它任何宝物都是身外之物,都有价格,都是都不足惜的。”

两人正在相互安慰,单方突然一脸严肃地走进来,见到吕琦便压低声音说道:“童老他们到了。”吕琦一听,急忙起身道:“夫人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和单方一起出去了。

吕琦和单方回到房间,发现早已有四个人等在那里,这四人正是韩国商人童无欺,楚国商人范江海,蜀国商人邓遗清,齐国商人白亮,这四人和吕琦共称巴国的“五马”,因为他们虽不是巴国人,但因承销巴国的多半食盐,为巴国带来了滚滚财富,也让自己富可敌国,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肥的五匹马。

“听说三娘出事了,所以我们就提前赶来了。”不等吕琦开口,一脸大胡子的白亮先说话了。

“你快说,究竟是何缘由?”邓遗清从来就是个急性子,听到孟三娘有难就第一时间赶来,此时早已急不可耐了。

这五人中,数吕琦最年轻,对其他四人都以兄长之礼对待,这时他仍不忘礼数,拱手道:“四位哥哥莫急,这事容我慢慢道来。”然后就把雨山遇刺,孟三娘被抓,自己再献鼎救出孟三娘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吕琦刚说完,别人尚未吱声,范江海却坐不住了,他一拍案几,喝道:“那鼎有大用处,老弟你居然敢弃大业不顾,轻易将它献出,这可打乱了我们全盘计划。”

被范江海一阵抢白,吕琦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涨红了脖子,半天才说道:“当时情势危机,我怕三娘性命不保,所以未与四位大哥商量,就先做主了。”宝鼎已献,现在无论如何也拿不回了,白亮、邓遗清虽未说话,但也一直在旁边叹气。

这时童无欺慢悠悠地站起来,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说道:“按我的打算,这鼎应该献给大公子明月的,毕竟这巴王的位子将来多半是他,现在既然给了二公子雨山,那也只有重新考虑我们的计划了。”童无欺说罢就沉默半晌,突然有开口道:“这事在我看来又未必就一定是坏事,那小白鼎虽然落到了雨山手里,但以吕兄弟刚才的描述,雨山才是乐意与我们交易的人,那我们就改弦更张,这买卖就和雨山做下去了。”

“可是将来坐上王位的是明月,如果现在不能笼络到他,只怕将来食盐的承销会落入他人之手。”白亮说话也开始急冲冲的。

范江海道:“更难过的是那尹喜已传来消息,巴王已将供奉提高了一倍,看来我们不得不想办法了,否则再如此下去,我们就真成了跑路的马了。”

邓遗清道:“君心难测,巴王视我等如草芥,如此这样,我们还不如不做这贩盐的买卖了,做马也要吃草的。”

吕琦叹了一口气,说道:“马不奔跑,就只会被宰杀吃肉了,如果这贩盐没有多少油水,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吕老弟说得不错,巴王这次弄走了我们这么多金子,我们要想办法让他吐出来,”童无欺眼神炯炯,这个平时拨弄算盘的老商贾,此刻浑身迸发出了指挥千军万马的气魄,也似乎比其他四人更年轻了。

“童老的意思是要巴国打仗?”

“不错,打仗最花钱,也就是我们最赚钱的机会。”

见童无欺态度一变,其他四人立刻严肃起来,整个房间也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范江海比童无欺年龄小一些,性格也急躁些,不似童无欺那样老成,这时见童无欺似乎是胸有成竹,便说道:“巴王精明保守,持盈保泰,秦楚两国交战时,楚国割五城他都拒绝有介入,这把火恐怕很难烧起来。”

“放心吧,只要我们见机行事,这把火还是能烧起来的。”童无欺非常自信。

吕琦等四人见此,便都吃了定心汤圆,于是说道:“一切听童老安排。”

就在五人商量赚钱的门道时,小翠进来对众人道:“夫人有请吕先生过去。”众人一听,忙道:“都只顾着议事,忘了去看三娘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于是五人一同去孟三娘房中,见孟三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气息还算平顺,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童无欺对孟三娘说道:“童某惭愧,当初孟兄弟遇害时,我们曾答应好好照顾你,没曾想你今日遭到如此磨难,都是我等无能,童某心中十分惭愧,在此道歉,请三娘受老夫一拜。”说罢就要下跪行礼。

孟三娘即刻制止道:“童老快请起,事发突然,也是无妄之灾,何况我这条命还是吕兄弟救会来的。”说完还感激地看了吕琦一眼。

范江海见此情形,心里已明白了许多,便大声说道:“三娘说得对,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吕兄弟哪有机会来服侍三娘,我看待到三娘康复,我们得改口叫你吕三娘了。”说罢就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听闻也都笑了,平时泼辣的孟三娘此时也羞红了脸。

童无欺这时说道:“老孟生前和吕兄弟最为要好,吕兄弟年近而立,身边也确实需要个人照顾,现在你们二人能够相守,我想老孟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

孟三娘听到童无欺提到自己的前夫老孟,顿时又有些伤感,她喘了口气说道:“只是我心里还牵挂着一件事情,如果此事不了结,我恐怕不敢称吕三娘了。”

众人一听,忙问:“三娘有何事未了,说出来我等一定替你办理。”

“就是老孟的仇未报,如果就这样嫁出去,我心里实在不安。”说得激动时,孟三娘又咳嗽起来,小翠急忙上前服侍。

邓遗清这时说道:“老孟是被鬼方族的人劫道杀害的,那鬼方族出没山冈密林,族人众多,好勇斗狠,连巴王都不放在眼里,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也很难将他们剿灭。”这一席话顿时让众人没了声音,连童无欺也点头附和道:“这鬼方族的营寨在巴国境内,如果巴王不出手,别人是很难铲除这个祸根的。”

“这事我早就想好了,现在机会已经来了。”孟三娘说完就让吕琦过去,对着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吕琦听完频频点头,道:“三娘此计确是好计,只是这具体行事我们还得仔细商议才行。”说罢就起身对童无欺等人道:“三娘需要休息了,我们出去商量吧。”

五人从孟三娘房中出来后,吕琦吩咐单方等人严守院内各个出口,任何人不得进来,单方等人领命而去,吕琦与童无欺等人进到内室,范江海便叫道:“吕兄弟快说说,三娘给了你什么锦囊妙计?”

吕琦转身仔细关好门窗,才将孟三娘的计策说了一遍,吕亮听完,叹道:“孟三娘的确是个奇女子,能想出如此妙计,让我等男儿惭愧。”

范江海也在一旁喝彩,道:“那鬼方族多次袭扰商队,早该被灭了,但他们绝对想不到灭他们的是一个女子。”

“计是好计,只是这里面还有一处破绽。”童无欺思索一番,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

“有何破绽?”吕琦问道。

“这个破绽就是杜伯。”

“杜伯?”众人大为不解,不知童无欺此话何意。

童无欺见众人不解,便说道:“现在这怒涛之城,除了巴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外,王室一族和巴国的文臣武将,我们都是了若指掌。巴王寿诞当日,这怒涛之城必定是冠盖云集,巴王宫将是高朋满座。以我看,届时巴王的注意力一定在秦楚两国的使臣身上,尤其是楚国,一直对巴国有觊觎之心,这次巴王寿诞的排场一半是做给楚国看的;明月和雨山现在势同水火,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三公子无象不理俗务,没有什么担心的,颜夫子、潘隶等人,注意的是那些氏族族长和部落首领,也不足虑。只是那杜伯刚来不久,我等不曾与之交往,摸不清他的底细呀。”

童无欺一通话说完,别人尚未开口,范江海倒先开口了:“一个六十岁的老芋头有什么了不起的。”范江海说完这话,突然瞧了一眼童无欺,嬉笑道:“我不是说你,你不是老芋头,你是块老姜,还辣得很。”

“每个老头都是块老姜。”童无欺显然是个不服输的人,他思索一番,又说道:“毕竟机会难得,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我也只能希望他不是那么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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