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墙上的画倒是技艺了得,远看是绘制,近看才发觉是雕刻。山水草木都是触手可感,纹路深浅有序。只是他找起门缝或是机关来就不大容易了。
半晌,他搜寻未果,有些烦躁地走去另一面墙,恰好瞥见到苏离忧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割开佛像,她提醒道:“把刀口割得平整一些,好恢复原貌。”
沈风岩眼前一亮,注意力转向墙上的佛经,刚刚因为这些佛经与墙面很是贴合,他没有摸索出什么便不甚在意,看来是他想岔了。如果说平整无缺的地方更容易修复,那么在这些长长的佛经背后是不是隐藏着那道暗门呢?全撕下来大概会被南灵寺告官,沈风岩有些可惜。却忘了他们早就已经把佛像给破坏了。
他看着两面墙上的佛经,若有所思。这佛经有单独一张的,也有两张贴在一起的,沈风岩两头来回看,发现它们是按“一二一二”的顺序排布,而且两面墙是对应的!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张明显不同的佛经。他抬手,正要掀开那佛经,耳边传来调侃的声音:“撕坏了记得赔啊。”苏离忧双手背在身后,倚在墙上。“这不是要靠你了嘛,镇国公府大小姐。”他嬉皮笑脸道。
见她虽是打趣,但心绪不稳的模样,沈风岩往她身后瞟了一眼,把她拉离那张佛经后问道:“里面有什么?”“黄金。”她神情复杂,“大量的黄金。”正经人家就算赚取大量财富,也不会放到寺庙的佛像里吧?苏离忧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闻言,沈风岩沉默了片刻,说出他的发现。
苏离忧随即一把扯掉佛经,一扇又长又窄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刚要去推,却听到一声十分刺耳短促的“刺啦”声,分明是有刀剑划过墙壁。两人对视一眼,沈风岩低声道:“现在里面很可能有埋伏。”“那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我不甘心!”苏离忧紧咬着下唇。
他叹息一声,“你清醒一点,难道明知有危险你也要往上撞?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顾及一下跟着你来的这些人吧。”他知道苏离忧护犊子般护着身边的人,又继续道:“先派人蹲守,晚上再来细细查探。”
最终她被说动,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还顺手把撕下的佛经扔到沈风岩身上。“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抓着被人硬塞过来的佛经,他的嘴角抽了抽。“靠你了啊。”苏离忧头也不回地说道。沈风岩脸上满是无奈,只能认命似得收拾烂摊子。
这天晚上没有星星,空气中厚重的湿气令人有些不适。在客栈里,苏离忧和沈风岩起了分歧。
“沈风岩,要去一起去,没得商量!”她气鼓鼓地说。沈风岩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嫌弃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怕你拖累我好吗?”“可是……”“行了就这样吧,那边还有一个镇国公府的亲卫接应,你就在这里等我消息。”他打断苏离忧的话,不等她再开口就飞快地掠出客栈。
苏离忧想要追出去,却被夏竹拦下了。她劝道:“小姐,沈公子的武功高强,还上过战场呢。而且人少行事更加方便,您就别太过担心了。”“方便是方便,可是出事儿的话也没人支援啊。”苏离忧语气突然幽怨,“夏竹,连你也觉得我武功弱,会拖累人?”夏竹干笑两声识趣地没有答话。
在她坐到窗边等待的时间里,天上先是飘起了毛毛雨,然后越下越大。雨水一点一滴敲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和洒在她脸上的冰凉雨丝让苏离忧心下烦躁,她起身在房内踱来踱去。倏地,屋瓦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道黑色的身影由窗而入,门外的亲兵听到动静,迅速守在苏离忧身边。一时间,房内刀光剑影。
另一边,沈风岩趁着夜色进入南灵寺,在偏殿旁与蹲守的亲兵蔚海汇合。得知除了之前的小僧之外,没有人再进去过那间禅房,他对蔚海点了点头,两人便一齐来到佛经前。沈风岩小心地取下佛经交给蔚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对蔚海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随即缓缓推开一条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钻了进去。
他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观察了一下密道里昏暗的环境,静静立在门边,收敛了气息。不多时便有一人走来,骂骂咧咧道:“哪里有人啊?该死的陈力,只顾自己偷懒享受,让我过来看。呸!他算什么东西!”沈风岩默默记好他的声音,待他走过便立即出手扭了他的脖子,扯下他的外衣,然后将他的尸体藏到一边。开门问蔚海:“你身上有迷药之类的吗?”蔚海先是一惊,而后点点头。他们向来要有各种药物随身。
沈风岩折回密道,换上那人的衣物,又在地上抓了把灰抹在脸上,低着头往前走。“杨武你回来了。有什么情况吗?”陈力放下酒瓶子,问道。“杨武”啐了一口,“有个屁!那么紧张你自己不会去看?天天使唤老子。”
陈力见他身上脏乱,猜到他可能摔了一跤,心里暗笑,献媚似的给他倒了碗酒,“兄弟辛苦了!来来来,喝一口缓缓气。”又道:“这不是李大人吩咐咱们要在这看着嘛,兄弟我也只是怕出什么漏子。”“杨武”哼了一声,把酒一口饮尽,心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李大人?!竟与朝廷相关。
用迷药将陈力放倒后,沈风岩把杨武的尸体拖来伪装成饮酒过多而死的样子。他顺着密道走了很久,最后从一个破旧的仓库爬出。
他刚走两步,就听到脚步声,随即跳入一堆货物之中,却不小心踢到废篓子。门外那人听到动静,踹开房门吼道:“谁!是谁在这里!”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搜寻着。就在沈风岩考虑要不要学猫叫掩饰一番时,一只老鼠从他的脚边窜出,马上吸引了那人的注意,沈风岩嘴角一抽。他透过货物的缝隙看去,发现那人一身衙役装扮,心中有了计较。
趁那人走远了,沈风岩就返回密道,和蔚海回了客栈。
空中不时划过闪电,映照出滚滚乌云,又伴着几声雷鸣,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惊心。
路上,他有些心神不宁。按理来说,那所谓的李大人知道他们白日里发现了佛像的秘密,也派人埋伏在内,为何到了夜晚戒备却如此松懈?除非他十分自信他们找不到密道,又或者……他打算杀人灭口!想到这里,沈风岩加快脚步,道:“苏离忧有危险!”蔚海面色一肃,忙跟上他的速度。两人冒雨急奔。
等他们回到客栈,便看到一片狼藉,四人围绕着苏离忧,一位老大夫正在给她上药。沈风岩大步走到她跟前,默默地看着她手臂上狰狞的一道伤口。她却没事儿人似的,见沈风岩和蔚海都平安回来,开心地问道:“今晚有什么收获吗?”
他仍旧不说话。苏离忧一愣,又笑道:“你干嘛这幅表情,我不是还好好的。”沈风岩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对上他愧疚的眼神,苏离忧促狭地说:“哦?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嗯……”“那作为补偿,你快点把今晚的发现告诉我吧。”她眨巴着眼睛。
得知密道居然和朝中官员有关,而刺客身上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苏离忧便按捺不住地想要去查查这个李大人,却被沈风岩一把摁在椅上。“我去。”他一改慵懒常态,那身风华就再难遮掩。苏离忧见此不由得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