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天蒙蒙亮了,晨风微凉,还混着泥土的味道。沈风岩换身衣服,稍作休息,便和蔚海出了门。苏离忧也没有闲着。长宁的所有灾祸或许都是因那黄金而起。以她的性子,即使来不及应对,也一定有留下线索。苏离忧打算再去一趟秦家。而余下两个亲兵,她便让他们继续打听探查那个“情郎”究竟是何人。
再次拜访秦家,她提出要到沐长宁住过的院子看看,解释说:“沐夫人昨日来信说长宁有一贴身之物许是落在府上了,离忧只好厚着脸皮再次打扰。不知是否方便?”
那位秦夫人心生疑虑,这苏离忧多次询问有关沐长宁的事情究竟要干什么?把沐长宁的死赖在他秦家头上?可人分明是自缢的。秦夫人心下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院子我已经派人收拾过了,没有发现长宁的东西,苏小姐可能要失望了。”
听出她冷硬的语气,苏离忧喟叹不已,“也许掉在路上了吧。”转而与秦夫人聊起他物。不到午时,婉言推辞了秦夫人留她用膳的邀请,苏离忧带着夏竹出了秦府。状似离开,实则绕到了秦府后面。
天衡正在那侯着,见她来便指着左边的墙说:“小姐,这墙翻过去是个废弃的院子,离单老姨娘的院子较近。属下见了单老姨娘,她说沐小姐曾住的院子现在无人打理,并且答应在必经路上为我们打掩护。”
夏竹有些惊讶地望向苏离忧,“小姐既然早有打算,为何还问秦夫人?”“总要试一试嘛,谁没事儿愿意翻墙呢?”她笑眯眯说道。“小姐你的手……”夏竹还未说完,就见她干脆利落地翻进院子。
进入沐长宁在秦家住的屋子,苏离忧径直往床塌走去。夏竹拉住准备四处翻找的天衡,跟着苏离忧这么久,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沐小姐之间有着特殊的暗号,“沐小姐留下的线索,应该只有小姐能够找到。”天衡听罢,感叹道:“小姐与沐小姐的感情是真的好。”互相了解和信任都到了极点。夏竹垂下脸没有应声,她只知道她的小姐啊,已经多日不得好眠。
苏离忧在床沿中央的位置蹲下身,把手探入床底,由中央处向左右摸索。不一会儿就在右边摸到一道短短的刻痕,遂挪动到右边床角,好一阵搜寻才拉出一小张卷纸。苏离忧把它展开,就看见那白纸上奇怪的图画。其实不能算作画,只是单薄的弯线与直线相连。
天衡二人凑过来看,横竖看不出什么。夏竹好奇地问道:“小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苏离忧勾唇一笑并不解释,只道:“去挖土吧。”挖土?两人眼里满是困惑,但还是乖乖做事。她则靠在门边,攥着那张纸条,脸上闪过怀念之色。
当初她和长宁年纪还小,两人甩开嬷嬷丫鬟四处玩耍,谁知突逢大雨,只好躲进假山的山洞内。两个小女孩透过雨幕观察外面的世界,恰好看见原本开得极好看的花儿,花瓣被雨打得七零八落,花枝也被压弯,正是那幅画上的模样。
其实所谓的暗号,不过是从唯独两人经历过的画面变化而来罢了。
天衡根据苏离忧的提示,把院子里的土翻了起来,很快便挖出一个白色玉瓶,打开后是一封沐长宁的亲笔信,信上的内容与苏离忧想的大致吻合。这封信是沐长宁在被碧烟诬陷那夜写下的,她已然发觉事情不对劲。只是当时秦家无人可依靠,她便预备先回皇城再做打算。
但她不知道的是身边人并非良善之辈。熟悉的字迹呈现在眼前,仿佛那个巧笑倩兮的人儿从未离开。苏离忧仰头望天,好让那晶莹泪珠不要埋没在土里,良久才说道:“走吧,看看他们情况如何。”
苏离忧回到客栈,发现房内多了一人。那人一见到她,上前抱拳道:“属下飞流见过小姐。”她神色平淡,仿佛毫不意外,“祖父让你来的?”
“回禀小姐,镇国公派属下与飞飒前来助小姐调查。昨夜在赌场,属下偶然听一醉汉被人赶出门口之时提到了‘秦家侯府小姐’这般字眼,待他酒醒后仔细盘问一番,那日果真是他在秦家污了沐小姐的名声。”飞流顿了顿,他能感觉到苏离忧明显的心绪变化,又道:“那人交代说是有人花银子让他混到秦府去,一个丫鬟接应的他。但他也不知道雇主是谁。”
一开始跟着苏离忧的两个亲兵点了点头。他们接到镇国公府的暗号前去汇合时,看到了飞流二人搜出的十几两银子和那个所谓的“情郎”。
“你们做的很好。”苏离忧扬唇笑道。看似很是巧合地抓到了人,但她明白这种“运气”是经过他们无数次搜寻才得来的。
不多时,沈风岩和蔚海也带回了消息。那李大人只是绫下知府曾绍源手下的一个小吏,负责管理文书和府库。他还道:“如今的南灵寺是由曾绍源主办修缮过的。”苏离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惊诧道:“这知府大人是贪腐,还是要造反啊?”即使没有细数,能装满一整个佛像的黄金数量之丰早已不言而喻,它也足以培养一支人数众多的暗军。
“不过我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指向曾绍源。”苏离忧抿了抿唇,有些郁闷。仓库是李大人负责的,密道的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南灵寺修缮的时候也可以是李大人欺上瞒下私藏黄金。沈风岩道:“李大人未必没有曾绍源的把柄。而且如果捅到圣上面前,比起一个小吏,恐怕知府大人会更加可疑吧?”苏离忧点头。
夏竹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沐夫人皇城来信说搜出了柳姨娘与人合谋加害沐小姐的证据!”
原来柳姨娘的弟媳妇待字闺中时有个好姐妹,现在是曾绍源府上的妾。她那弟媳事发一天前与她说有个除掉沐长宁的好机会,并且告诉她该怎么做,让她先等消息。
苏离忧冷哼一声,“好一个曾绍源,居然利用沐家嫡庶之争来谋害长宁。”沈风岩见她愤慨的模样,笑道:“是时候回去了,那曾绍源如此阴狠狡诈,晚了不知会出什么变故。”苏离忧应了一声。天衡等人随即收拾东西赶路,深夜也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