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气缭绕,似雾似雨。
山林之中。
江九卿微皱起了眉头,发现自己把江凡引来金陵,也许是真的鲁莽了。
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让人难以揣度。
“更可笑的是,就在他张明旗号,高调入城的同时,长安城那边的龙骑营,也簇拥着冠军侯老人家,进了长安城。”
“竟有此事?”
江九卿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想到还发生了这种事儿。
“你是不是也怕了。”
江九峰道:“是不是发现,常理在他的身上完全无用?”
“可是这不算什么,你可知道现在汴梁城里,童谣声四起,都在传唱着当世十大名将的歌谣。”
“什么歌谣?”江九卿急问道。
“歌谣我就不说了,你只需知道,当世十名将,金国三个,辽国两个,西夏也有一个。”
“咱大赵重文轻武,竟然得了四位,意不意外?。”
“哪四位?”江九卿道:“说来听听。”
“老钟略相公种师道,号称‘帅心’,占其一。”
“小钟略相公种闻道,人称‘将胆’,也占其一。”
江九卿点点头,赞同道:“种家兄弟,一人如定海神针,稳定西军,一人性如烈火,百战百克,却是担得起帅心、将胆之称。”
江九峰感慨道:“只可惜种师道似乎时日无多,每日咳血,种闻道乃是范相的坚定跟随者,范相被贬官,他一气之下,竟也跟着请辞了。”
“下一位当是博望公吧,不知得了什么雅号。”
“‘铁壁’,咱江家守雁门百年,说是铁壁,倒也中肯。”
江九峰这时看着江九卿,道:“可是那一位,你知道叫什么吗?”
江九卿摇头,表示不知。
江九峰脸色动容,小声道:“斩龙!”
江九卿一愣,斩龙?
这名字……
“说是公子大河北岸,斩杀耶律一族十三人,各个都是皇亲国戚;好望川绕路千里,偷袭兴庆府,砍了西夏西相王李元庆。”
“公子数战,斩了无数皇族,这不是斩龙是什么?”
“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可是……”江九卿顿了顿,指指北方,道:“可咱大赵也是有龙的啊。”
江九卿说完,再不发一言,脸色阴沉的可怕。
小儿童谣,历来被有心人利用,几乎每朝每代都不少见。
每一次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朝纲动荡。
这必是有人故意散播。
“也不怕和你说,广州府、杭州府和福州府的厢军这两日就要北上了,说是换防。”
江九峰看着江九卿,道:“可你听说过三府兵马,在我江南东路的地界先交割,再换防的吗?”
“这帮家伙是不是疯了?”江九卿背过手去,道:“他们就不怕把公子惹急了?禁卫八营,他们挡得住吗?”
“也不用太害怕,这金陵城里的,是真的是假的,你我知道,他们可不知道。”
“防范的意味应该更多一些吧。”
江九峰叹了口气,对江九卿问道:“你知道年前范相来了金陵吗?”
“什么?范相竟然也在金陵?”
“现在咱大赵的两个火药桶,都凑齐了,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谢谢你呢。”
江九峰嘿嘿一笑,道:“所以……你是别想走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着跑。”
……
苏晚晴今天没有去下面的布坊,而是直接去了苏氏布庄。
虽然被人收回人权、财权,心里总有一些不舒服。
可是苏晚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常,只是带人把账目又重新核对了一遍。
见没有一丝纰漏了,才让人搬走,只等着苏熏儿过来,就全部交过去。
“你真的甘心被人家夺权?”
看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出了签事房,江凡才有些奇怪的问道。
苏晚晴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然呢?还能怎么样?和他们争,和他们斗?”
“我看了很多的史书,发现历朝历代,亡国都不在外力,实在内耗。”
“内耗是没有结果的,哪怕是干掉一方,还会再冒出来一方,循环不止,犹如死结。”
“我现在把在手里不放,必会陷入争斗之中,正事谁去做?”
江凡张张嘴,没想到苏晚晴竟是这样一番见解。
内耗无益!
现在的苏晚晴,不正是和自己陷入了一样的境地?
“你是等着他们过来求你吗?”江凡疑问道。
苏晚晴也是一愣,想不到江凡竟然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苏晚晴问道。
“现在这单生意看似顺风顺水,可是他们没仔细看过账目,也没有深入布坊,根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江凡想了想,之后道:“况且你还留下了一个一万多两的窟窿,苏家现在没有能力堵上这个窟窿吧。”
“除非他们敢动那个聘礼,不然这个窟窿,就是无解。”
“就是无解。”
苏晚晴冷冷一笑,也不再掩饰:“而且聘礼他们不会动的,老爷子不敢,而苏辰父子不愿。”
“那可是人家长房的聘礼,苏家的生死,和他们长房有什么关系?”
江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以前只知道苏晚晴冰雪聪明,做事仔细,想法独特。
没想到她竟然还洞察人心。
苏家坐着一座金山,却不能动,苏晚晴竟都想到了。
若不是被父母拖累,苏家满堂之人,怕都不是苏晚晴一个女子的对手吧。
“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
苏晚晴站了起来,说道:“你去办事好了,我这里没事的,不用惦记,你早点回来就好。”
江凡一愣。
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去一下?
“刚才有燕子飞来,我看到了。”
苏晚晴瞪了江凡一眼,说道:“哪有什么巧燕入堂,那分明是你和你的同伙通信的工具,被你骗了好些日子呢。”
苏晚晴的心细,那雨燕不时飞来,日久天长,总会发现纰漏。
江凡讪讪一笑,说道:“那我就去了,事情办完我会很快回来的。”
离苏氏布庄,江凡走进路旁的一辆马车。
方文孝早就等在了车中。
“怎么回事?”江凡问道:“信上说不清楚吗?”
“侯爷,飞书说不清楚!”方文孝说道:“杭州、福州、广州三府的兵马异动,都有往江南东路汇聚的迹象,您再留在金陵,怕是不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