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鸣端着酒杯来到靠墙的这一排高脚凳处,往那老者身边坐下。那老者眯缝着浑浊的眼睛,看了易鸣一眼,转过来又继续对着手中酒杯发呆。
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位着灰布短卦的汉子,见易鸣过来找老者,大笑道,“又来一个,老滑头,你这个点子真好,随意编一个名字,就源源不断有人来请你喝酒。”
易鸣没去理会,只不过觉得眼前这老头的人缘定是不大好。“老先生,听说你知道傲来的下落?”
“没用的。”老者没有反应,反而是刚刚那灰衣人插上一句,“他只有见到酒水才会开口。不过他说的那些,我都听腻了,如果你给我来一杯,我也可以告诉你。”
易鸣召唤酒保,给两人各上一杯他们常饮的酒水。没多会,酒保走了过来,给老者上了一杯粗麦酒,给那灰衣汉子一杯带着泡沫的淡黄酒水。“看模样,倒有几分啤酒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呢。说起来,许久不喝冰啤酒,还有些想念。”
“诚惠,三十五个铜板。”酒保拿着托盘,递到易鸣眼前。没想到这两杯酒水如此便宜,刚刚一杯水都买十个铜板,不知是不是被坑了。
那老者见桌上又摆了一杯酒,也不理会其他,端起来就灌了下去。那灰衣汉子呵呵笑了两声,在桌上先捻了两颗干枣,然后再猛的灌了一口酒,对着易鸣说起他听过十多遍的老故事。
那老者年轻时,也是这一带有名的船商,虽然本钱不厚,只做几个岛屿间固定的航线,但因为肯卖力气,运气也算不错,十来年间由一条小艇,发展到四条商船,而且在几个岛上都租了铺面,转做座商。可惜有一次,遇到一笔大买卖,运送一批货物去东端的法庐岛,这是一条比较陌生的海路。可惜财帛动人心,为了丰富的利润,老者亲自押船,但在半路上遇到了风暴,老者的船被风浪带到一座陌生的岛屿。
岛上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老者从那座岛上返航后,带来比原来贸易约定还要多两倍的金银,又带回许多新奇的果子、美酒等货物。凭着这次机遇,老者财富暴增,成为一方豪富。
“既然当时这位老先生是跟船去的,那当时那船上的船首和船员呢?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个岛屿的消息吧。”易鸣问那灰衣人。“那岛上有许多大家没有的货物,而且能让人发财,应该有人愿意去探寻的吧。”
“当时这老头还藏的很好,手下那些船员也被收服,没有透露那岛屿的任何消息。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没再去寻访那岛屿。直到几年后,他手下有个船员在喝醉酒的时候,说自己曾去过一座叫傲来的岛屿,岛上有诸多世人没见过的灵花异草,有能医治百病的仙果神泉。因为这个事情,当年还闹出好大一场乱子,不少人都想着去寻那海岛,可惜都没找到。”
“这是何故?”
“有法力高强的仙尊说,因为仙岛有灵自隐,若不得其法,定难以追询。”那灰衣人,又灌了口酒水,“因为消息传出来时,当年的船首已经过生,而那些船员虽然略知道方位,但不得其法。这老头自己又没再去过那海岛,当时大家以为可能是误传,渐渐也就淡了,没去继续追究,只当是一个传言罢了。没想到前两年,这老头生意遇挫,困在这座海岛,身上带的钱财也坐吃山空,慢慢就向人推销那傲来岛的方位。起先,问价的人多,他要求也多,渐渐大家发现按他那方位还是空无一物,他这也就成了个笑谈。现在一杯酒水就能搞定,我听的多了,也记得熟了。”
说着,那灰衣人将海岛的方位报知给易鸣。易鸣虽然不大相信,但还是决定按那方位寻访一轮。易鸣将自己的酒杯放到桌面,那杯中还剩一些酒水。不过就是这残酒的酒香,让那老者恢复了生机,他睁开眼睛,那水泡般大的眼袋也掩不住一丝精光。“好酒,如果你给我来一杯,我告诉你一点别人不知道的。”
“与其让我请你一杯,不如跟我说说,你为何困在此地,说不定你能自己买酒。”
“你说什么?你能帮我解决我那麻烦吗?”老头直起了背,眼中再不见一丝浑浊,“你可知我手中的货物是什么吗?是什么人定的吗?”
“我不知道呀。”易鸣笑着说。这么激动,说明还真有几分希望在。
老头一听易鸣这番话,顿时向漏了气的河豚,不再言语。
“若是你能跟我聊一聊,说不定有点转机呢?”
“跟你说这些又有何用?我这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的。”
“说说又有何妨,再难会比现在更差吗?”
“老头,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被困在此地,我们一直也很好奇。虽然你这几年在走背路,但不至于此吧。”灰衣人也感了兴趣。“你把手中的货物折价卖了,总还有翻本机会。可你宁愿像条死狗躲在酒馆里,也不肯动手中的货物,到底那人跟你有什么要求?”
其余人本无意关注这个老头,不过灰衣人的话语吸引了大家的兴趣,都围了过来,表示这个热闹好看。
“于老头,你到底是中了人家什么诡计?说说吧,也许大家能帮你找条路出来。”众人都在劝说老头。
“哎。”老头见被大家围着,心中那根刺又再一次刺激到了,“当日,有人委托我订购一批货物,给了我一些定金,约好在此地交接。我见那人出手阔绰,我的商行又因为资金问题,有些难以维持,也就与他签了文书。”
“后来我借了一笔款项,按那人要求采购了一批货物,运到此处,只等那人过来交接,可我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白白浪费我的时日。开始时,我以为是那人出了变故,误了航期,又因为日子早过了文书约定的时日,就想着将那批货物转手卖给海商,可他们见了都说这东西没用,白送还嫌占船舱位置,可怜我花了大钱收购,却落得血本无归。”
“是什么东西?若是常规货物,于老头,你做惯了商的,且能不知道价格?”
“都怪小老儿贪心。那人来时,一身富丽堂皇,举止做派都是非富即贵,又称自己是王室买办,替王室采购贡品,需要上等材料,这次委托小老儿这个本地人代购。”老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那人出手阔绰,我又一时蒙了心窍。以为那东西在海外确实能卖个高价,也就应承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货物?”
“上好的巨鳌壳,那人指定要五百年以上的。我见这东西在我们这虽不是随处可见,但也算易得。那人又言之凿凿,说信任我这老行商,能帮着掌眼,不会被人欺瞒,免得拿了次品引王室不满。而且他定金也给的痛快,我也就应下了。随后,我四处托人选购,这才发现另有海商也在小规模的收购,说是这东西上了年份能炼丹,要献给贵人。为了和他们抢购一批好货色,我还在往常价格上加了两成。现在想起来,这应该都是人家设计好的。”
众人听得,于老头居然收了一批巨鳌的壳,这东西不能说无用,但真卖不起价来。往日有海商猎奇,愿意花点钱收一二件收藏,但没听人说拿这个当货物的。这东西又笨重又占地方,真的是送给那些海商,他们也不一定愿意收。而且于老头当日鬼迷心窍,被人设计,还加价收购,定是砸了不少钱在里面。可惜他现在还想不开,这东西估计要砸一辈子了。
“我以为是什么呢?这样吧,当日你收的价格是多少,我考虑考虑。”有人搭话。那老头听得这个话,喜出望外,再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