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三的福源当铺突遭袭击,引得岳州城局势风起云涌,暂且不提。这边易鸣与邓涣正欣喜谋划成功,不动声色就把吴老三这老狐狸骗的团团转。邓涣是少年心性,满足于术法能成功运用,以及对福源当铺对报复成功;而易鸣则因为前半生一直活在法治社会中,现在终于有机会模仿电影来一场“劫富济贫”(劫当铺的财富,济自己的贫困),产生了强烈的满足感和些微的罪恶感,这些都带来肾上腺激素的刺激。
两人恢复原貌,决定先去码头雇船去君山岛,看看余伯是否还在岛上。若是余伯不在,两人就去湘州,寻访邓涣的舅父,然后找找那破庙叫花子,给他们一个教训。
“两位做的好大事。”一声雷鸣响起。
两人回过头,发现身后立着一大个,身高丈二,赤着上身,全身黝黑,正是那福源当铺外帮着将鱼盆扛进当铺的大汉。这儿临近湖边,周边皆是滩涂,刚刚一路行来,未曾发现人影,这汉子好身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若非这汉子先出声招呼,否则遭了先手也不一定。
初见这大汉扛鱼盆,还以为是为了贪那酒钱,现在看来是别有所图。应该是扛鱼那会,两人身上就被这汉子动了手脚,一路跟了上来。不过二人倒也不惧,毕竟现在二人都已经略通法术,普通武林高手已不是对手了。
“这位好汉,不知找我们两叔侄有何贵干?”
“倒是好胆识,犯了事也不否认,还敢问我!”那汉子好嗓门,声若雷鸣,震的易鸣耳朵嗡嗡的。
“倒不知犯了何事?”反正两人装扮样貌皆与当铺外不同,现在就算站在吴老三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何事?凭你们假冒龙鲤,破坏龙宫形象,引发凡人对龙鲤对欲望,威胁水族的性命,桩桩件件都是大罪。二位,随我走一趟吧,洞庭龙王有请二位问话。”那汉子右手在空中一摆,一柄三棱分水叉出现在手中,又用叉往湖面一挥,那湖水像是被切了一刀,中间出现一条路。
易邓二人眼对眼,这个真不是对手,那就随他去一趟吧。“易叔,不知龙宫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被淹呀。龙王凶不凶呀!”邓涣拉着易鸣的手,悄悄问询。世人皆闻,江河湖海,凡有水族处就有龙镇守,尤以四大海龙王为尊。四大海龙王之下,就是几条大江、大河的龙王,这湖龙王只在这几位之下,那也是位高权重,手眼通天。邓涣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被这样的大人物请上门去,那是福祸未卜,吉凶难料。不曾想,一个小小玩笑,惩治恶人做的骗局,居然会惹上龙王。
易鸣则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他来这方世界还不满月,印象中的龙王是哪吒闹海,是大圣闹龙宫的形象,这里面的龙王最大作用好像就是为主角送宝。而且刚刚引路的大汉喊出的所谓“罪名”,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没给龙宫水族带来什么真正的伤害,估计龙王也是好面子,让人上门赔礼。到时候给龙王和各水族服个软,道个歉,给足面子,应该就没啥问题了。他更好奇传说中的水底龙宫是个什么样子,真会是水晶宫吗?
与他的认知相反,龙族作为这方世界远古四灵,还在世间活跃,又领有仙职的唯一一支。龙族是天生神体,出生即有普通地仙实力,寿命又长,血脉繁衍,职司是统领水域。若非它们的老祖——祖龙以及四大远古龙王被万灵圣母收押,后续兴风作浪的大龙王又被各位道祖、妖圣降服,这方世界可能就被龙族统治了,哪有人族和妖族生活的余地。龙族爱珠宝、好面子,又极易被激怒,龙王就更加是了,不光如此,还极其护短。真要按那罪名论起来,易邓两人绝讨不了好去。
那大汉见易鸣不动神色,还以为易是胆色惊人,心中很是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龙王的命令还是要遵行的。他带着易邓二人分水破浪,往着湖底走去,三人走过后,湖面逐渐合拢。行了不到一炷香时间,湖底出现一个巨大黑洞,那大汉转过身来,对着二人说道,“前面就是龙宫了,二位请。”那是什么黑面汉子,分明是一个鬼怪,头顶如驼峰,无发,冒着绿光,黑面红须,血盆大口,两颗獠牙在嘴角冒出。
易邓二人被这汉子的面貌吓到,邓涣胆小,拉着易鸣的胳膊问道“这是什么?”
“应该是巡海夜叉吧。”易鸣多少也是看过《哪吒闹海》这部动画片的。
“某家不是巡海夜叉,是巡湖夜叉。请。”这夜叉也不着恼。
二人跟随夜叉踏进洞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一瞧,二人已身处在白玉广场之上,四周有着无数的奇花异草,数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其中。其中一座大殿特别富丽堂皇,细端详,白壁为柱,青玉作阶,水晶充门窗,明珠当火烛。都说雕梁画栋,有几人见过,这画是用珊瑚镶嵌,这梁是用琥珀装饰?
宫殿外有武士守卫,领头的是两位将军,一人奇高,还带一高尖的头盔,使一长枪;另一人横胖,有两三个人宽,着红袍,手握两柄巨锤。二将军拦下易邓,只让巡湖夜叉进殿复命。不久,一文士打扮出殿,唤二人进殿回话。
二人入殿拜见龙王。进殿后,易鸣发现这殿与他在电视中常见的金銮殿的场景完全不一样,除了比较大以外,这大殿与更像富贵人家的正堂。主位、主陪各安坐一人,两排客位全是空椅。主位安坐之人,身着紫袍,头戴紫金冠,面沉似水,脚边有白色云雾笼罩。这应该就是洞庭龙王了吧。主陪这人,与主位之人面相相似,但要年轻许多,着便服,批散着头发,脚边亦有云雾,不过不是白云,黑压压一片,脖子上挂着金晃晃的大链子,一头伸向天际,看不到头。莫非龙族之中也有社会“龙”?
“见过龙王。”易鸣唱了个喏,邓涣倒是想行跪拜礼,被易鸣拦住了,这种时候暂时不宜过于示弱。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见了真龙还敢不拜?”那社会龙,不对,是年轻面貌的龙发话。
“好了,钱塘君。”那年长面貌的龙出声制止,又转向易、邓二人,“吾乃云梦泽之主,洞庭龙是也。此乃吾弟,钱塘龙王。因他犯了律法,惹了圣母娘娘,特罚他拘束百年,因我历来还有些功德,圣母娘娘将他拘束在我这,由我看管。今日请二位来,是前些日子有件公案,要你二人做个见证。把那位请进来吧。”
“喏!”洞庭龙王身边的一位侍者领命出去,转瞬带上一人。领头那人头发灰白,面黄肌瘦,但看来精神不错。
“余伯!”“余嗲嗲!”(嗲嗲,是两湖川渝的方言,意思是祖父级的长辈,或者指年纪比较大的人。)来人正是分别有阵子的余伯。
“你们也被请来了呀。”余伯看来精神面貌不错,应该没被为难。
余伯后面跟着那位侍者,侍者双手托着一个盘子,盘中有四尾金鲤。
“现在都齐了,该了一了这桩公案。”洞庭龙王起身来到四尾金鲤之前,用他拿宽大的袖子一扇,那四尾金鲤倒地翻滚,翻滚间云雾弥漫,再现身就是四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那四个娃娃五体投地,对着洞庭龙王拜了三拜。
余伯也上前向着龙王拜了一拜。
“余仲玉,上月二十四,你在这湖中捕鱼,用网捕到三尾金色鲤鱼。可有此事?”
“禀龙王,确有此事。当日我撒网捕鱼,一次捕到三尾金鲤。”
“那你可知金鲤是水族贵宾,禁止捕杀?”
“我知晓。只是当日恰闻吕仙洞宾,可能会出现在岳阳楼,为了让我那孙女拜师吕仙,故动了私心。”
“记,此人捕捞金鲤,因私扣留。”
“尊。”有侍者闻言,记录在玉帛之上。
“余仲玉,我再问你,你是如何处置那三尾金鲤的?”
“禀龙王,上月二十五,我们在岳州城南的一处荒厅中遇到吕仙,吕仙因我那孙女颇有资质,被仙人带去修行。事后,我和易老弟,小邓一起将金鲤放生。”
“那吕洞宾可对这金鲤有什么言语?”
“未曾听闻。”
“不对,那吕洞宾一见到我们就嚷嚷要烤一条来吃。”那四个娃娃突然有一个站了起来,看样子极其愤怒。
“龙王,那不过是吕仙试验道心的玩笑之语。”易鸣起身说话。易鸣一件侍者捧着四条金鲤,就怀疑有几条就是余伯捉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不过他见这金鲤变的娃娃,似乎对吕仙有所诋毁,不得不出来辩解一下。无论是实际情况说明,还是出于吕仙对他们几人的恩情,这个声必须发出。“吕仙初见我们时,余伯正在去渔船去取生火之物,并不在场。当时吕仙为了测试余伯孙女,小鱼儿的道心,故意说的。”
“你也不是好人,你还说过如果把我们卖给有钱人,应该能卖几个钱。”那娃娃又将矛头指向了易鸣。真是个熊孩子。
“易老弟当时是因为遭遇落水,神智有损,对很多常识都不大清楚。可能无意中说了一些冒犯的话。”余伯出来解释。毕竟龙族势力太多,误会能解则解,能少结怨就少结怨。
“邓涣,他们说的可是实情,你还有无补充?”龙王又问向邓涣。
“上月二十五,我因故掉入湖中,易叔在救我时,虽然体力不支,确先保我性命。后来我们被余爷爷和小鱼儿救起,易叔因为泡水太久,坏了脑子。那时易叔虽偶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但人心善良,放那三尾金鲤时,易叔也在场。还有我们初遇吕仙时,吕仙虽然说了要烤条鱼,但他眼睛根本没有看鱼,只是望着我和小鱼儿。”
“都记下否?”龙王问侍者。
“都记录了。”侍者回答。
“那你们今日又是为何要假冒金鲤?”龙王又问易邓二人。
“囊中羞涩,身无分文。那当铺掌柜为人刻薄,而且曾为了压价而故意打压我们,所以我们想着报复一下。实不知会冒犯到水族利益。”
龙王回座,说道:“余仲玉,你明知金鲤是水族贵宾,不允许捕捉。但还是明知故犯,并有意迫害。特罚你金鞭三下,禁捕三年。你可认罚?”
“某认罚。”
“你知错能改,后放生金鲤,该奖。奖惩不能互抵。因你现在身体有恙,余毒未清,特许你在龙宫养病,待你身体康复,再行处罚。”
“易鸣,你言语冒犯,且是今日假冒金鲤的主谋,特罚你金鞭一下。因你是无心犯错,又因你放生金鲤,特奖惩互抵。赠你金鳞三片。”
“邓涣,你天生仁善,对金鲤多方维护,并放生金鲤,今日虽有冒犯之失,但属无心之过,特奖励你金鳞三片,美酒一壶,金银各三锭。”
“蟹将军,带他们出宫。”
还好,幸亏这位龙王处事还算公正。等三人出的宫外,易邓向那蟹将军求情,稍延片刻,与余伯交流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