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每天都被程在压着脑袋练剑,累得死去活来。
但用程在的话来说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要先死去才会活来。
尽管身体是抗拒的,云清还是在咬牙坚持。要说是什么让她这么拼,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是弑父的深仇大恨吗?不,并不是。尽管爹刚死的那段时间她整夜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都是爹死后的模样,甚至有时候走神想的也是怎么变强,怎么杀了罪魁祸首给爹报仇。可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都说世间最能治愈伤痛的良药便是时间,爹离开的悲痛依旧在,对那些人的愤怒也不曾削减,但云清现在已经不觉得她会再受这些事情影响。
爹并没有叫过她给他报仇,所谓报仇都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报与不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下山赶集的好日子,况且山上留余的口粮不多了,再不去买,她和程在可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虽然程在总是一副不找边际的邋遢形象,只要不说,没人会把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跟曾经仙姿灼灼的天下一剑仙联系起来,但这家伙有的是钱,富得流油的那种,就是抠门,也是懒得花,毕竟程在不常下山,现在更是有云清这么个跑腿的在,他就越发懒起来了。
云清背着程在抽空用山里砍来的竹子编制成的精致小背篓,踩着阶梯慢悠悠地晃下山头。
这山,又高又陡,还有各种奇门阵法做拦路虎,就可见程在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这些年就凭他天下第一的名头,还想要清修养老?呸,做他的美梦吧!
程在是对山下没啥念想了,他可不想又一出场就整得人家镇上鸡飞狗跳。丢了钱给云清,嘱托她回来时带两壶小酒儿,自个儿又呼呼睡了过去。
云清一手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一手按了按自己额头上控制不住暴跳的青筋,告诉自己要冷静,这家伙是自己的师父,自己当初还求着人家收自己来着,不能惹,惹不得,毕竟打不过。
想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云清即便在脑子里三番五次的想着要把程在这个老顽童给又双叒叕了,但是现实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即便这老头子已经上了年纪,但那一手好剑还是舞得风生水起,看得云清是既眼红,又无可奈何。
“哎哟,哎哟…”刚走到山脚下没多久,就让云清碰到了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傅子毅捂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叫唤不停,心里想着这破山的地怎么也这么硬啊。
他一抬头,正巧撞上云清看他的眼睛。瞬间,一张还算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开心的脸皮子都提拉起来,嘴∠更是大大咧开。
云清觉得这家伙现在看上去有点傻了。
岁月在程在那里是杀猪刀,在这小子身上,大概是脑子的打磨石吧,把脑子越磨越少的那种。
她如今已经彻底的改头换面,只要不被激怒用之前那种偏“柔和”的声音说话,她敢保证傅子毅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来。
“这位姑娘,你可是住在这山上?”单凭这句话,云清就更加肯定了傅子毅铁定没有认出她。
不然他早扑上来嚷着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了。
“不是。”云清冷眼看了他一下,不给错愕的傅子毅反应的机会,错开身子背着她的小箩筐走了。
因为心情不错,让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不知道为啥,见到熟人,还是活着的,云清很高兴。
她想她大概是因为长期跟程在那老头子在山上住久了,缺乏了和他人交流的机会,才会在看见傅子毅这么个大活人的时候心情喜悦。
“喂,姑娘,你等等!”傅子毅见状着急得连忙追了上去。
他在这山下每天风雨无阻的到来,苦苦守了大半个月,总算是等到了一个从山上下来的人,怎么能让她离开,要是让她离开了,小姑可就要遭罪了!
“姑娘,拜托你,请你等等!”咬咬牙,傅子毅还是说出了那个两个词。
拜托…云清顿住脚步,却没回头。
在她看来,傅子毅应当是属于权贵家的富家子弟,她还记得他说过自己是右相府的二少爷,他的身份地位何其的高,如今却在对她这么一个乡野女子说“拜托”,说“请”,实在是匪夷所思。
“呼,呼…”傅子毅刚追上来,两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着粗气。
他实在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个若不经风,身形窈窕的女子竟然是个会武的。他刚才追了好久都只能被她不近不远的甩在身后,可见她的身法定在他之上。
傅子毅不敢大意,他拱了拱手,要不是为了颜面,他真的差点就给云清跪下了。
这么大阵仗,还这么郑重,云清心里暗道不妙,恐怕这家伙拜托她的不会是什么轻松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