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间案带着岚珐,来到了月雾城堡的最底层——岚珐并不能确定有没有地下室,那不属于她的活动范围。她们走到城堡的后门,那里只有墙上伸出的火盆里的火苗勉强照亮,间案手里提着一盏小灯。
城堡通往外界的门都是厚重又高大的,但间案的手轻轻一推——可能根本没有碰到门——它就自动开了,只不过速度很慢,还带有低沉的摩擦声,低到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一会儿你拿着灯不方便,今晚的月光也够亮了,我就把灯带回去了。”
她们走过一条石子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松树。前面横着一个池塘,她们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过了池塘。借着月光,岚珐注意到池塘里的水并不是很平静,会毫无征兆地在某一处泛起一阵涟漪,然后一串小泡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又立刻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变成细小的泡沫浮在水面······底下是,有什么东西么······岚珐向来承认自己并不是胆子很大的女孩,她不敢往下想,连忙转移视线,眼不见为净。
前面就是锈迹斑斑的铁门了。
两扇镂空铁门关着,组成一个完美的对称图案。一把笨重的大锁多余地挂在门上——它并没有锁上,只是装装样子,但也同样锈损严重,似乎一碰就会碎满一地。
“到了,你进去吧。”间案的话里听不出任何语气。
岚珐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但还是大着胆子往里走。时不时有倒下的枯木横在路中,道路两旁杂草丛生,高大的松树遮蔽了部分月光,有些路段只有斑斑驳驳的亮影打在地上,有好几次岚珐简直要找不到前进的路了。
一路跌跌撞撞甚至手脚并用地向前,终于见到了一片平坦。
何止荒凉,简直破败。
广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岚珐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根石柱立在广场的边缘,像是这个广场的一道守护。走近看,石柱表面都是有雕刻的,只是由于年代久远,纹路大多腐朽不清,但是它们本身就不是繁复精美的图案,感觉这些石柱真的相当原始。
按照指令,岚珐向广场中间的石块走去。
它的侧面的确有一个突出的尖角,打破了它的完美。
岚珐来到尖部所指的那根石柱前,细细打量起来。它保存得还算完好,没什么缺损,只是青苔爬了上去像给它穿了一条绿色的裙子,还有一种藤蔓类的植物包缠,墨绿色的叶子在月光下泛起了一层银边。
岚珐费力地用手拨开厚重的藤蔓扔到地上,这个动作产生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月光下被无限放大,涌入岚珐的耳朵让她不寒而栗。
很快,她发现那不是错觉!后背的确冷得发紧!
岚珐咬紧下嘴唇猛地一回头,广场边的石柱依然自顾自沉默伫立,除了中央的大石块,广场上也只剩下充沛的月光了,一切如常。
可是······岚珐蹲下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开始研究石柱。
间案提着灯回到城堡后门,刚要进入,又把脚收了回来。她回头望了望通往莺墓的路,就这样站了几秒,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进入了她的城堡。
后门徐徐关上,小灯的光芒也与间案的背影一起关在了门后,帆时终于拍拍麻木的大腿,从稍远处的树干后面走了出来。
从“另一个岚珐”的房间里出来后,再一次经过两排画作,帆时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了起来,直觉果然没错!
他感知到了“锁”。
这种感觉是一幅画带来的。帆时走近看这幅吸引了他的画,它画的是一个黑衣人孤单的茕影,背景是大雪纷飞的黄昏。与其它画不同的是,它被挂倒了,是巧合么?
对帆时来说,他最感兴趣的当然是锁。他感知了一下,其实整幅画就是锁,画的后面有一定的空间,只是不知道有多大。
“实物锁”比一般的钥匙锁难解,帆时试了试,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于是他悄悄解了锁,跃进了画里。
里面一片漆黑,帆时刚想摸索着往前走,就听见了脚步声。
他并不害怕,因为他能分辨出,这是来自外面的脚步声。
但他还是紧张起来。
小时候,当帆时还在原来的世界时,就一直向别人吹嘘他有个“特异功能”,那便是能凭借足音认人。
而现在这脚步声,毫无疑问,就是间案的。
她来做什么?要找岚珐?帆时苦笑一下——她要找哪个岚珐?
待脚步声稍微远去,帆时大着胆子重新回到走廊——只要间案回头,他是没有任何藏身之处的。
他静静地看着间案的背影和前方依然错乱晃动的楼梯。
只见间案很轻松地一伸手,所有的楼梯“安静”下来并快速合并成了一个,间案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去。
帆时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自己继续藏在画里,保不齐一会儿间案也进来把自己逮个正着,不如先回去,晚上再来研究,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帆时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那是烦躁和不安混合在一起的感觉。他漫无目的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打开又合上一个个抽屉和一扇扇柜门,最后还是仰面躺在了床上。
帆时双手捂脸,想着这些天经历的种种——如果没有结伴逃离,现在三个人都不会陷入若有若无的危险中吧?
但还是要走的,终有一天都会离开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帆时振作精神重新坐起来,再次踏上了刚才的路途。他走得很快,同时刻意压稳了自己的步子,尽量不弄出声响来。
可还是有脚步声。
不是他的。
怎么又是间案?她又来做什么?帆时撇撇嘴,继续保持刚才的速度走,因为他听得出,自己和间案并不是相向而行,而且她走在自己前面。
帆时解开画锁,藏身其后。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帆时调动起自己的能力开始预知——间案会与岚珐一同出来,就是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管它呢,自己跟在她们后边就行。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的脚步声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