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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决意

青峰城下起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雨。

陈锦姚正如往常一样,早早地便出门,来到了西面后山修行。

时过午后,正是陈锦姚刚刚结束小憩,准备继续修行的时候,三人成行的一队卫兵走到了陈锦姚的面前。

三人都身着城主府衙吏的装束,领头的中年卫兵走到陈锦姚面前,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卫兵取出一副画像。

他一边扫过手中拿着的画像,一边带着轻佻的眼神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郎。皱着眉头端详了片刻,便将画像塞还给了一旁的年轻卫兵。

长着一脸横刀肉的中年卫兵开口盘问陈锦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声音却与他魁梧的身材相去甚远,十分尖锐,“你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陈锦姚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大人,小生是看这边风景不错,想要来这里寻些赋词灵感。”

中年男子砸了咂嘴,根据打扮他也不难猜出面前少年的身份,一看就是优越人家里的小少爷,“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学人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找狗屁灵感,你知道我们每年要跑到山里捞回来多少无名尸体吗?不是迷路饿死就是掉进河里淹死,或者就是被山里的野狗啃得只剩下几根骨头。能不能让人省省心啊?”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斥的陈锦姚赶忙低头认错,中年男子还是没好气地对陈锦姚说,“赶紧回家,现在青峰城里出了个在逃犯,别不小心撞见了,到时候你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几下折腾。”说着又横了身旁的年轻卫兵一眼。

遭了无妄之灾的年轻卫兵缩了缩脖子,楞在原地。看见属下这般窝囊模样,满脸横刀肉都气得抖动起来,“画像!”

年轻卫兵战战兢兢地递过手里的画像,中年卫兵一把夺过,在陈锦姚面前铺开,“就是这个人,今天见过没?”

陈锦姚凑上前去,仔细看着画像人脸,然后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中年卫兵收起手中的画像,一旁的年轻卫兵连忙将画像接了过去。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情报的中年卫兵再次勒令陈锦姚马上回家,陈锦姚连连点头。

看见对方态度诚恳,中年卫兵也没有理由一直揪着不走,转身就带着两个跟班要离开这片在他看来了无生趣的不毛之地。刚刚转过身,却被陈锦姚叫住。

中年卫兵凶恶地瞟向陈锦姚。

陈锦姚赔着笑,“小生只是想问问这画像上的人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通缉的。”

中年卫兵暴躁地说道,“就是个偷了城主府东西的蟊贼罢了,仗着自己身法了得蹿了出去,让我们一顿好找。”

“哦,偷了什么宝贝?”陈锦姚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中年卫兵有些不耐烦了,瞪着陈锦姚,“关你甚事,城主府内务,闲人非礼勿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不忘朝跟大声班抱怨今天太晦气,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家中睡安稳觉。

一旁的两位年轻卫兵应该是刚刚到任的新人,显得十分拘谨,可还是不忘在边上跟着老前辈一同咒骂那素不相识的贼人。

卫兵骂骂咧咧地走后,陈锦姚依旧是留在了后山修行,将方才毕恭毕敬做出的允诺都放进了拳头里,狠狠对着身前的空气击打出去。

可是不一会儿,原本晴朗的天色慢慢变得昏沉起来。

起初陈锦姚还沉浸在自己的武学天地中,对外界的变化不以为然。可如果不是那一道惊雷响起,陈锦姚或许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下,淋成一只落汤鸡了。

察觉到会有一场山雨倾城的陈锦姚不得已提前结束了今日的修行,匆匆忙忙赶回了青峰城宽页街的宅子里。眼看离自家宅子只隔着半条街的脚程,原本还是三三两两落在身上的雨点,突然裹挟着风雷之势自上而下,降临人间。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此刻还逗留在大街上的只有不及收拾自己摊铺的商贩,和刚刚从酒楼菜馆里走出来的一众酒鬼。

突如其来的暴雨纷乱了空旷的青石板街道。

随身带着油纸伞的商贩从容地为自己的货物撑起一片宁静,而身无蔽物的人只好慌忙地找个屋檐避雨。陈锦姚将穿在最外面的长袍挡在头顶,随着街道上的行人一起小跑起来。

这场雨来得快,可一点不像是去地也快的样子。而且这里离自家宅子只差半条街了,索性趁着还没有完全下大之前,一口气跑回去。

就在陈锦姚顶着大雨刚刚跑到宅子大门前的时候,一阵更加急促的雨声在四面八方响起。还好先跑回来了。

陈锦姚一边庆幸自己运气好,一边走回正厅,手里抖落抖落替自己遭罪的白色长袍。长袍已经湿透了大半,可是比起在院子外正在经受暴雨摧残的衣物还是好上不少。

陈锦姚一脸怅然,那还是昨天晚上自己刚刚洗净,今天早上才晾出去的衣服……

陈锦姚点起了油灯。漫天乌云压在青峰城上,不仅正大肆倾泄着自己的不满,还狠心夺去了整片城池眼中的清明目光。

他提着油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宅子里用来堆放干柴火的柴火间,然后拿起一旁的背篓往里面添柴火。他要先把这些柴火拿到浴室去烧水,正好借着点燃的柴火来烘干那件湿了大半的袍子。反正在停雨之前,陈锦姚是没想过要把院子外的衣物收回来了。

用一根杆子把湿衣服支在灶台边后,陈锦姚就回到大厅,然后搬了一张矮凳子放在大厅门口,背倚着门柱坐下。

洗澡水烧开得要一会儿,现在也还没有到晚饭的时候,陈锦姚就一个人坐在矮凳子上,痴痴地望着紧闭的宅门发呆。

这雨下得有些不讲道理了。

陈锦姚在大厅门口已经坐了有一会儿,可外头的天公还是那样不留情面,把水一瓢一瓢劈头盖脸地朝青峰城泼去。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陈锦姚完全放弃了将院子外的衣物收进来的想法。把摆在门口的矮凳子搬回厅里,便提起油灯朝浴室走去。

暴雨裹挟而来的水气让陈锦姚浑身不自在,嘈杂的雨声更是搅乱着他的心神。现在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希望再次睁眼时面前是一片阳光明媚。

至于晚饭,陈锦姚的手艺跟陈姨在伯仲之间。余大飞以前还总拿这件事来取笑他们,现在倒不会了,还常常会夸几句老婆好厨艺。

陈锦姚当然是没觉得陈姨的厨艺变得有多么精湛,只不过是余大飞自己的口味变了而已。

所以陈锦姚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像样的一餐饭了。

他推开浴室的门,陈旧的木门发出熟悉的咯吱咯吱声,但是又立马淹没在了声势浩大的雨中。毕竟是一座年代久远的老宅子了,因为花不起钱来护养修缮,所以像这样陈旧的木制设施宅子里还有很多。

推开门的陈锦姚没有走入浴室,而是将头转向了宅子大门的位置。

他听见大门上的辅首被叩响了。

陈锦姚歪了歪头,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可是一只脚刚刚迈进屋子之后,又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叩门声。

陈锦姚决定去门口看看。

打开宅子大门,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是一张陌生的的面孔。大汉指着自己肩头已经湿透的衣裳,尴尬地朝陈锦姚笑了笑,“这雨是在太大了,不知道能否借小兄弟屋檐避一避,等到雨停我就走。”

陈锦姚点头,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打开了宅门,表示可以进屋子里坐一坐。

“小兄弟宅心仁厚,必有善报。”大汉豪气地向走在身前领路的陈锦姚抱拳,不吝啬赞美之词。

陈锦姚回头露出一个儒雅的微笑,“为遭受苦难之人大开方便之门,是家中长辈一直教导我的。”

暴雨消去了赖在九月不走的暑气,带来阵阵凉爽,可是身上没了长袍披着的陈锦姚竟然打了一个冷颤。

陈锦姚双手环胸,把油灯提得离自己更近一点。

把大汉带到了大厅,陈锦姚点起了大厅的烛火,烛火被外头的秋风吹得摇摇欲坠,不停拨动着地上的影子。

大汉还未走进门口便将外衣脱下,在手中拧成麻花状,从麻布麻花里拧出来几滴水珠。

陈锦姚注意到在大汉的胸口处有一个与他魁梧身形相比,显得十分不称的物件。大汉也察觉到了陈锦姚的古怪视线,习以为常地拿起挂在胸口的金色小铃铛,笑着向陈锦姚解释道,“家里那边的习俗,保平安的。”陈锦姚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第一次见便止不住多看了两眼,并无冒犯之意。

大汉抖落抖落拧干的衣裳,向陈锦姚问道,“小兄弟家中可有多余的木杆?我想把这衣服挂起来吹干一点。”

“有的,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晾起来。”陈锦姚点头,接过了大汉手中皱巴巴的衣服,转身走去厨房。

大汉也不再门口继续站着,走近了大厅,在客座坐下,开始四处打量起这间宅子。

不一会儿,陈锦姚回到了大厅,身上已经披起了被灶火差不多烘干的白色长袍,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茶,“大哥先暖暖身子。”

大汉接过茶碗,双手捧到嘴边,憨厚地朝陈锦姚笑了笑,“小兄弟有心了。”

陈锦姚坐到了主坐上,将手里的油灯置于身旁的茶几上。

“大哥应该不是这宽页街人。”

大汉咽下口中温热的茶水,回答道,“想来宽页街走亲戚的,不曾想在半路碰上了这大雨,而且离亲戚家的宅子还有挺长一段路。幸好小兄弟有雪中送炭,不然冒雨赶路,肯定得生出病来。洒家要是病倒了,家里可就断了粮哦。”

大汉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陈锦姚点头,宽页街确实很长。自己这宅子是宽页街最边角的一处,从这里往头上去,光靠两条腿在大雨中疾行,一般的市井百姓肯定是吃不消的。

“话说这么大一间宅子,只有小兄弟一个人住吗?”大汉有些羡艳地问道。

“家中长辈出门远游,现在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陈锦姚点头,随即露出一抹苦笑,“不怕大哥笑话,我们这一户是宽页街最寒酸的人家,恁大间宅子连个用人都请不起,平日里的大小事务全靠自己解决。”

大汉摆摆手,认真的说道,“小兄弟可莫要折煞了哥哥,洒家要是能住在这大宅子里头,想必上茅坑都是香的。”

“小弟哪敢,只是说些心里话罢了。”陈锦姚端坐在主坐上,神色淡漠地看着还摆出一脸真挚的大汉,“这大宅子可不是这么好住的,老是有人惦记着我这颗脑袋,心里难受得紧啊。”

大汉眯起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狡黠的奸容。

“小兄弟话里有话啊。”一双小眼珠子在打转。

面前大汉话音未落,陈锦姚左手猛地朝右耳处抓去,然后将手中之物狠狠摔在两人之间。

大汉看着地上摔成两截的毒蛇,吐出口中的红信都还未收回便被陈锦姚以雷霆之势擒杀。

“小兄弟可不能这么残暴地对待我的小宝贝们。”大汉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口袋,将拾起的毒蛇尸骸装了进去,“会生气的。”

原本被雨声灌满的大厅里,混进了无数蛇类的嘶叫。

伴随着鳞片刮蹭地面的摩擦声,在烛火难以抵达的未知处探出了数不尽的毒蛇。陈锦姚抬头,在房梁上也有一双双冷血的瞳孔紧紧锁定了他的身形。

大汉朝着门口走去,与陈锦姚拉开了距离。

“本来不想把蛇群唤出来的,你要是老老实实地装作不知道,服下我的毒多好。”大汉冷笑,“大人让我生擒你,可你要是不配合的话……”

陈锦姚微笑道,“不配合又如何?”

大汉狞笑,“那就有不配合的法子。”

陈锦姚坐在位子上,盯着大汉的一举一动。他现在不宜轻举妄动,虽然对方的境界不高,从气势威压判断只是二境的炼气士而已,一般情况下,四境武夫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对上了二境炼气士,闭眼乱杀,可现在就难在对方不是普通的蓄一境,而是借毒物入道的养蛊人。

按理说只有谕使才有赦令生灵的能力,可是养蛊人却能凭借巫蛊之术,驱使自己圈养的毒物辅佐杀敌。虽说蛊物灵智较低,但是胜在数量庞大,这也是养蛊人的惯用手段。

拿毒蛊换敌人气竭,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陈锦姚便陷入了这般境地。

“作为一个暗杀者你很不合格呢。”陈锦姚挑衅地说道,仿佛自己并没有置身蛇群之中。

“别以为故作镇定我就会被你唬住。”大汉听到了很可笑的话,“还是说你想留几句遗言下来?”

陈锦姚自顾自地说起来,“听到叩辅首的声音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先不说这么大的雨声,辅首的声音怎么可能从大门传到后院去,而且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是你用气特意传来的吧,为了不让我起疑心的举动却偏偏是最大的破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名同伴在我开门之后,就布下了一座遮掩气息的大阵,所以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蛇群带进来。现在他应该正站在我家门口充当阵眼。”

刘显眯起一双小眼,手中的口袋消失不见。

“还有你身上穿着的衣服,太干了。这场雨下的时间可不短,你说是走到半路才遇见的暴雨,那么一直走到我家门口的这段时间你应该都是在冒雨行进,你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并无随身的雨具,可是为什么身上的外衣只有肩头才淋湿了,用力拧也不过是挤出来几滴水,这不是在自相矛盾吗?更可笑地是连裤腿都还干干净净的,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半路遭遇暴雨的人。你们应该是早早就潜伏在了不远处,一直在等待时机。”

陈锦姚语气沉稳,不慌不忙。

刘显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他自嘲地笑了笑,“这里确实不应该。”

“还有最后一点。”陈锦姚露出了轻蔑的笑,“暗杀别人的时候能不能把杀气收敛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吗?”

少年话音刚落,蛇群便一拥而上。陈锦姚也冲向了满脸怒容的大汉,甚至比蛇群的动作还要早,还要快。

陈锦姚会故意说出这番话自然不是为了摆弄自己的缜密心思。

他需要时间想出破局之策。

对方只是个二境的炼气士,可是却能驱使着数量庞大的蛊物,必定借助了外力。

陈锦姚曾在陈姨和总武塾的前辈们口中听闻过养蛊人。每个养蛊人都会炼制出一件用来代替自己下令的法宝,平时随身携带,只要驱动法宝,消耗很少的气便能达到统御所有蛊物的效果。

法宝的形式千奇百怪,通常是根据养蛊人自己的喜好,他们把这件法宝叫做哨子,而陈锦姚的对策就是把哨子毁去。没了饲主发号施令的蛊物自会不攻而破。

陈锦姚瞬间来到了刘显的面前,一拳探路,干净利落,直奔大汉的胸口而去。

刘显察觉了陈锦姚的意图,对自己的轻敌和傲慢懊悔不已。本以为对方并不了解蛊师,就把哨子放在了显眼的位置,可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老道。

他不仅低估了陈锦姚的算计,更低估了他的实力。

面对气势凌厉的一拳,刘显摸出了一张黄纸符箓扔向陈锦姚。黄纸符箓在空中燃起湛蓝的火焰,一座芥子阵挡在了陈锦姚的身前。

承受了陈锦姚暴起一拳的芥子阵只维持了半个呼吸便应声破碎,陈锦姚气势一顿,刘显退出了门外,站在暴雨之中。

陈锦姚没有选择追击,因为芥子阵拖延了片刻,此时身后蛇潮已至。陈锦姚摆出一个拳架,将四境武夫的雄浑气势尽数对着冲到身前的蛇群宣泄而出,大厅的地板被踩得凹陷下去,将包围上来的蛇潮震开一个大口子。

身前十尺之内尘土飘扬,十尺之外血淌尸河。

光是将一身丹沉气震出身外就让陈锦姚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不过好在没有乱了自己的呼吸节奏。武夫这么用丹沉气只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场景的确很震撼,但是却华而不实。这样松散不够凝练的气是造成不了实质杀伤的。

可是现在陈锦姚不得不这么做。

“蛊毒蛊毒,最可怕的是毒。与养蛊人厮杀切忌受伤,无论伤口大小深浅,都会成为自己服毒入体的一道引子。”

这是陈锦姚回忆起来的告诫。

被震开的口子瞬间又被密密麻麻的蛇潮填满,屋子里已经飘起了淡淡的绿色雾气。

陈锦姚再一脚踏出,转身冲出大厅,奔向刘显。

当刘显还在为自己的符箓心疼不已的时候,陈锦姚已经突破蛇潮冲出了屋子,而事先屋子里布置的毒雾也没了用处。

刘显咬牙,啐了一口,大声朝门外吼道,“把雨停了!”

肆无忌惮地落在陈家宅子的雨,全被一座包围整个宅子的芥子阵挡了下来,宅子之内自成天地。

大汉用右手捂住胸口的铃铛,面色凶狠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根塞着木塞的小木管。

什么底子稀烂的四境武夫,全他娘在胡扯!回去一定得加钱!

事实证明陈锦姚这段时日的修行是有长足成效的。虽然现在面对的不是能与赫连羽织相提并论的敌手,自己对抗的威压很小,但是陈锦姚同样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流转的丹沉气澎湃凝练了不少。

当然这更多是得益于纹印反哺宿主的缘故。

刘显推开木塞,点点晶莹的红色微光在管口散逸开来,大汉将管中之物狠狠吸入鼻腔。荧光入鼻,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对方在玩什么把戏陈锦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等不起。陈锦姚挥拳抽空,借助拳劲反冲让身形再度提速。

就在离刘显只有几个身位时,陈锦姚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道急促的破风声,正腾在半空中的陈锦姚强行扭过身子,回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本被自己甩在身后的蛇潮竟然跟上了自己,离自己最近的一条红信已经碰到了自己的鞋底上。陈锦姚当机立断,一拳轰向了地面,再次将体内的丹沉气震出体外,逼退了蛇潮,可是自己前冲的身形也被迫停了下来。

待到地上扬起的泥块落下,陈锦姚才看清身后的蛇潮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每一条毒蛇的竖眸中仿佛只能看得见猩红的鲜血,身躯比之前膨胀了一倍有余,或许现在将其称之为应该蟒更合适些。

蟒潮在阻挡下陈锦姚后便不再动作,只是吐着红信在陈锦姚身旁不远处蠕动,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嗜血的冲动。

能让蟒群变得如此强大又安分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血脉统御造成的嗜血状态。

陈锦姚把恐惧和不安都咽入腹中,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在不停发出干呕声的刘显。少年瞳孔顿时猛地缩紧,剧烈的恶心感从腹中直冲口腔,竟然也想同大汉一样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压下这股恶心感的陈锦姚,心脏开始止不住地狂跳。

刘显正浑身抽动着,耷拉的肩膀下垂着绵软无力的手臂,翻出白眼的脑袋高高昂起,一张面容因为痛苦而痉挛,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一团活物经刘显的腹部一直蠕动到喉咙,最后从他的口中钻出。

以身饲蛊。

那是一条身长三尺左右的小蛇,与之前刘显驱使着的毒蛇相比显得要娇小,可是模样却要比它们怪异得多。

蛇头上束起了三道猩红的骨冠,骨冠下点缀着一双猩红的竖眸。三尺蛇身通体银白,可是蛇头却嵌有几块彩色的鳞片。

小蛇钻出了大汉口中直接盘在了他的脖颈上,紧紧盯着陈锦姚。就单单凭一双凶狠的竖眸,陈锦姚能断定这条小蛇绝不是与蛇潮一类灵智低下的蛊物。陈锦姚对养蛊人知之甚少,但是也能猜到这是类似于本命蛊物一样的东西。

刘显停下了抽动的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翻起的白眼也逐渐恢复了清明。尽管还是一副虚弱气竭的模样,可是这一人一蛇却对陈锦姚释放出了极大的气势威压。

这条小蛇是刘显压箱底的手段,也是刘显走在巫蛊一道上最大的倚仗。

平时沉睡在刘显体内的蛇王需要刘显源源不断地用自身修炼出来的浩然气喂养,与他签下契约的时候只是幼生状态,以炼气士的境界划分,修为不过刚刚开源而已,可到如今这条蛇王已经被刘显喂到了与自身相同的炼气士第二境。

刘显的修行天资斐然,但在这个岁数仍然滞留在第二境,除了巫蛊一道颇为坎坷艰辛之外,还因为他要一个人修行两个人的份,大大拖缓了破镜速度。正因为如此,他刘显可不是寻常的蓄一境,对敌厮杀的战力也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刘显的眸子也映出淡淡的红光,仿佛也进入了嗜血的状态。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枯的下唇,朝站在前院中央进退两难的少年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来啊,现在才刚刚开始。”

现在哨子的有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一人一蛇的气势逐渐融为一体,带给陈锦姚的威压远超二境修士的范畴。陈锦姚知道,这么粗的手腕不是他现如今能掰得动。

如果说伏杀赫连羽织是陈锦姚在赌,那么现在的陈锦姚可以说是找不到一笔能握在手中的筹码,连赌都没法赌。

不过幸好,对面也没有赫连羽织的实力。

被芥子阵隔绝而孤立无援的宅子中,后有蟒潮,前有修为远超自己的强敌。

没有后手,没有援军,只有一双握紧的拳头。

绝境中的陈锦姚闭上了眼,看到了余大飞启程之时最后托付给自己的眼神。

一身凝练的丹沉气将穿在身上的长袍鼓吹地猎猎作响,打开眼眸的少年向身前重重踏出一步。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前进!前进!前进!

他还没有迈出宅子,怎么能够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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