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一路上,他都在笑着和我说我沉睡的一段时间他和何安他们都是怎么带娃的趣事。我本来不想笑,但是听到奶妈不在家,他们俩大男人给小奶娃果儿哭到手忙脚乱时,还是忍不住笑了。
刚醒来时,以为是自己做梦,才肆无忌惮。总觉得梦里是我的天下,我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渐渐的发现,不仅不是我的天下,我的梦都算不上。连面对起来,我都是如此的无力。
“小洋洋,为什么别人穿越起来都是精通天文地理,冠绝六艺。我怎么那么没用,什么都不会。”我有些懊恼。
“我会,娘子什么时候想学,我都可以教。”他大概只听到了我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吧。
“难么?”我下意识的问了句。
“学倒是不难。”他看了看我,又加了一句,“精通、冠绝可能是难了点。”
好了,你滚吧。我面色和善的微微一笑,心里腹诽。
我俩就这样貌似恩爱的携手到了府门口,等待通报的时候。身后马车也是下来一个青衣书生模样的人,一阵风般从我们身边过去。
我正想着你走那么快还不是要等通报的时候,那个青衣书生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门口守的一排侍卫连个表情都没给,我还以为门口的守卫是假人,甚至想模仿那书生一起闯进去,谁知假人侍卫这时候架刀架的飞快。
长枪碰撞的乒乓声惹的已经进到中院的书生又回头看了我们。
阴蛰的目光像是一道刺狠狠地戳了过来。
我目光铮铮的回了过去。
小洋洋在一边笑着问我,“怎么像是要斗架的大公鸡?”
我咬咬唇眯着眼直盯着那人离开我的视线。
“是他像要斗架的!惯的他!”
不多时通禀的人传话回来,方才恭敬着领我们进去。我一时还心想,先不说这城主为人咋样,但见这城主府的一众小厮看起来还都挺和善的样子,他们的领导应该差不到哪去。
城主正大摆宴席宴请京都特使张大人的,我们俩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了场。虽然只是余光一瞥,仍然看到张庆阳忽青忽白的脸。他可能不太想看到我们,或者是不太想看到小洋洋。
“草民李某携内人拜见城主大人。”李洋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我紧跟其后装模作样。
“李公子不请自来,是有何事?”程千万面不改色的睥睨着台下的两人,言语间丝毫不留情面。
“城主大人生辰将至,李某是来提前恭贺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城主的生辰,还真是全城都不知晓的。他程千万当这几年的城主以来,也从未操办过一次生辰宴。
有点意思了。程千万冷冷一笑,顺势躺在身后的椅背上,曲起的中指重重的落在靠椅扶手。
身后刚刚来到的青衣书生面色阴沉的朝前几步,在程千万旁边耳语几声。
程千万慢慢变了脸色。
(此人昨天刚到圩城,下午就去拜访了木子药铺,直到晚间方才离开。)
“请李公子入座。”青衣书生往后吩咐了一声,退回了来处。
待到一队仆人整齐有素的过来装饰了一番旁边的空桌,青衣书生又重新上前,亲自请了李洋夫妻入座,并且空了三个位置坐在了两人对面。就这样目光阴冷的盯着两人,不动声色。
景自真这时也才懊恼过来,自觉的往旁边空桌过去,谄媚的笑着靠着青衣书生的空位边坐了下来。跟了程千万这几年,他自然知道,程千万对这个书生的重视程度,不下于左膀右臂。且这书生也确实帮助程千万许多,不管是出主意还是管理这如今如同铁桶般的圩城,他是功不可没。
至于这对面的笑起来温暖和煦的白衣公子又是何来头,景自真还只是略微听说了一点。往京都方向来的富商,以一己之力惹怒皇帝被赶去连州五城送“家产”的。这还不算,还连累了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富商,都被挖了大多金银珠宝。京都,他这人怕以后是混不下去了。莫不是,来圩城分一杯羹的吧。
景自真这样想着,就冲他客气的笑笑。兴许以后还能做个互相利用的朋友。
我情知小洋洋来者不善,只在心底默默的同情了一下他们。然后便大大方方的随着落座,又顺手的将面前的碗筷摆正,坐等开饭。早上喂着果儿吃了些,自己也没有胃口,这会见小洋洋如此嚣张的登门拜访,静下心来忽然就觉得肚子饿了。
实在已是午时过半,众人又在城主威压下不敢作声。本以为是一次普通又寻常的聚会,给那不知就里的京都来官一顿讥笑嘲讽便行。谁知这次派下来的特使张大人,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驿站给他准备的吃食,他毫不犹豫的就吃了;驿站给他送去的金银,他毫不客气的就收着了;驿站供奉过去的美女,他当晚全部接纳了。完全背离了他们听说的,什么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刑部主审官张大人亲自调教的嫡亲独子。
你好歹有一点当清官的硬气?
张庆阳此时自然对那些小官僚心里想的啥,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昨晚在驿站吃饱喝足,收了不知谁送的金银,拢了不知道谁送的身娇体柔的美女们。关上大门,好一顿造。结果今日根本懒的起床,直睡到城主府派人来接他过府,方才懒洋洋的爬起来洗漱干净。
只是,他不知李洋今日来的真正目的。看他那白的有些过分的脸色,心里想着不会是昨晚也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消耗过大?
但是不管什么目的,李洋肯定也为了最近车粮队从圩城经过费心。说不定,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只是这嚣张跋扈的程千万连他堂堂一个京都特使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对这一个普通的京都富商另眼相看的呢?难道,那青衣书生?
这边青衣书生也注意到城主身边投来审查一样的目光,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心下便有了些想法。刑部,这几十年来,被他张家捉在手心里像是世袭一般。他张家也必定有自己的一番盘算,这张牧良前几年能送他独子去战火缭绕的沣河,今年赶到年底又送他独子来这连州五城。张牧良心里在盘算什么?是京都到底还不知道连州五城的真实情况,还是这张庆阳只是来投石问路的?
至于这个近几年突然从京都一跃成名的药商李洋,忽然间产业遍布京都,成为京都最大的商人。要硬说蹊跷,他的来路反倒清楚得干干净净。只能说他头脑精明会审时度势,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了。
可惜自己一直人在圩城,对于京都的一切都只是探子传来的信报。近日得知此人要来,自己已经做足了打算的。昨日里跟踪了他们,本以为他为人谨慎,不会让自己有机会下手。却发现他竟只是个留恋风花雪月的人,派了程劲山去搅场子示威,亦有试探的意思。他竟以一己弱力护了妻孩性命无虞。
傻是真的傻,弱也是真的弱。就算一颗心七窍玲珑又如何?没有命,可是什么都不再有!
众人的各怀心事,被置身事外的程千万看在眼里。说是置身事外,却偏偏自己又是京都方向来人的重点对象,自己的一言一行现在左右着他们的一切想法和盘算。
圩城早早的就被他收归的俯首帖耳,过惯了风光无限的土皇帝日子,这送上门来的新玩意儿,又激起了自己好战的本性。
这张庆阳,听下人来报,是个和他爹不一样的官。贪财贪色又贪吃,今日一看虽有点小聪明,却也极度的无赖厚脸皮。也算与往日京都方向送来的信报有些不符。
张庆阳不合时宜的打了个打喷嚏。冷不丁的惊了全场。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心里暗暗发誓,定是自己的星儿在思念自己,等回家一定要给她更多疼爱,来弥补自己近日不能归家的遗憾。
场上有个平日里脾气好一点的小官,圩城的内城城防头头程文铁出来活跃了下气氛。语气轻快的说着,“莫不是有人在想念张大人吧?”
“哎,可是张大人昨晚没睡好?这么多美人相陪,张大人应该一夜春宵美梦啊。”有人随声附和着。
“说什么呢,张大人家里妻妾成群,什么美人能入他的眼呀。哈哈哈。”
很快饭桌上的气氛就被整个围绕着贪财贪色荒淫无度的张大人展开了。
我认真的听着,在心里翻开小账本,给张大人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准备以后用来不经意的和宸星聊天好有料可爆。
“娘子少吃甜食。”他制止了我盯着桌上一份晶莹剔透的果味甜汤流的哈喇子,很认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小丝巾递到我手中。
“别管我,你去怼他们吧。我吃饱喝好给你加油哦。”我接过丝巾擦了擦口水,又盯向了一盘色香浓郁的蒸糕,一看那层层蒸糕中间欲流还收的黄红色蜜脂,就知道这道美食定合了我的口味。
不知怎么,李洋心里就闪过一丝“你一定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的念头。
不容他细想,一句“开宴席。”便揭开了城主府群官盛宴的华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