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大秦皇后带着一群官眷拉家常。
一个侍女匆匆走近其中一位身着绛紫色一群的贵妇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那位贵妇面露喜色,无比激动的拉着她的手,问道:“真的?”
侍女连连带头,表示消息千真万确。
闻言,紫色贵妇脸上喜色更浓,竟是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感谢上天,天佑我儿,让我儿平安回到了我的身边。”更是激动的起身,对皇后行了一礼,激动的告辞道:“皇后娘娘,今日臣妾家中有要事,请娘娘准臣妾先行告退。”
“哦?我与妹妹相识多年,可妹妹如同今日般满面喜色却是从未见过,妹妹家中可是有好事?”皇后走近苏婉,扶起苏婉,拉着她的双手,似很关切的询问道。
“不瞒娘娘,也是托陛下和娘娘洪福,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回来了。”见皇后问起,苏婉索性将实情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原来如此,也算是了了妹妹和天启大元帅的一桩心事,今儿个妹妹便先回去吧,过几日姐姐我举办一场马球赛,到时候妹妹把你家那小子带来让我见见。”当年,天启大元帅江臣之子江楚离家出走可谓是秦国都城中的一场大地震,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王公贵胄,下到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江楚出走的前因后果,自然也众所周知,虽说事情过去多年,但许多人都记忆犹新。皇后自然也是记得这桩事情的,如此七窍玲珑的人当然很乐意送苏婉一个顺水人情。
毕竟,在她眼中,顺水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苏婉辞别皇后,便稍微提起裙摆,带着贴身伺候的小丫头一路用小碎步走出宫门。一出宫门,恰好遇见了下值的江臣。
看见苏婉,江臣满心欢喜,走近几步,唤道:“婉娘”。
一见江臣,苏婉却是哭了,毫无顾忌地扑进江臣怀中,嚎啕大哭道:“夫君,我们的儿子回来了。”
闻言,江臣身体一僵,扶着苏婉,后退半步,使得他能与苏婉四目相对。他屏住呼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夫君,我们的儿子回来了。”苏婉梨花带雨的哭着,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
江臣一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许久才喃喃自语道:“回来了就好。”
正在这时,此前在皇宫中告知苏婉消息的那名侍女恭敬行礼道:“公爷,夫人,小公爷回是回来了,只是……”
江臣夫妇闻言一惊,异口同声地急切的询问道:“只是什么?”
那名侍女低着头,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只是,这次小公爷回来坐着轮椅。”
她不敢说小公爷双腿残疾了,只说自己看见的现象,更具体的情况,若是由她们说出来,会因为这件原本跟她们没有关系的事情,惹得主家不喜。更何况,说人残疾了,多少有一些不恭敬的成分。
若是国公夫妇自己顺着线索想到那里去,怎么也能够让他们有个在心理上逐步适应接受的过程,这样,也能够让他们心里好受些。
“啊,坐着轮椅?那不是说,我儿的腿……”听到自己儿子回家坐着轮椅,苏婉脑子瞬间变得空白,身体摇摇欲坠,突然就往一旁倒去。
江臣心中大骇,赶紧抱住苏婉,焦急的喊道:“婉娘,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
国公府很大,香儿推着江楚走了很久,才走进内院。与寻常百姓家不同,王公贵族之家都会有内院、前院之分,外男则是不允许进入内院的。
刚进入内院,江楚便听到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
“哥~”
是小柔,江楚眼睛一亮。
“小姐~我们在这呢。”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身后则是有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侍女揣着粗气追着。
少女身着一袭粉色的连体纱裙,显出细入柳枝的纤纤细腰,身材纤细不失饱满,鹅脸蛋,淡淡的美貌未经过修饰却胜过别人反复描过的眉毛,一双眼睛充满着灵气,如同闪着光华的黑色宝石一样,顾盼间有一眉眼含情,给人一种柔弱之感,让人不由为之生出怜爱之心。
“哥,我听说你回来了……哥……你……”江小柔眨眼间跑到江楚身前,本来路上想了一路哥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自家哥哥说,可当她看见自己哥哥的样子,脚步戛然而止,捂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你……你怎么会……”泪水瞬间湿了江小柔的眼眶,再流过两侧脸颊,汇到下巴。
“小柔,别哭,哥哥没事儿。”
不知怎么的,香儿突然机灵了一点点,主动把江楚推到了江小柔的身边。在江小柔的嚎啕大哭声中,江楚用温和的声音安慰她,伸出双手,温柔地擦去江小柔梨花带雨的泪水。
不安慰还好一些,他这一安慰,江小柔瞬间就蹲下来,趴在江楚怀里,嚎啕大哭,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打湿了江楚大片大片的衣衫。
江楚索性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打着江小柔的背部,任由她哭出来。对于女孩子而言,在很多时候,哭泣都是一种很好的情感发泄方式。天大的事,哭过了,也会慢慢熬过去的。
哭泣,能让女孩成长,能让女孩子变强。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江小柔终于不出声了,身体趴在江楚怀中,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却是睡过去了。
……
镇国公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下来一对夫妇。
“公爷,夫人”
“公爷,夫人”
江臣摆摆手,焦躁不安的问道:“好了好了,江楚在哪儿?”
“我儿在哪儿?”苏婉也焦急地询问道。
伺候的家丁拱手行礼,恭敬的回答道:“公爷,夫人,小公爷在内院。”
“夫君,我们快回内院。”得知江楚还在国公府,苏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急切的想要见到江楚。
江臣和苏婉心情一样,也想赶紧见到自己的儿子,点点头道:“好。”
两人一拍即合,彼此拉着手直奔内院而去,平日里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居然只用了盏茶的工夫就进了内院。
穿过了几道门和巷子,江臣夫妇便看见了夫妻两人朝思暮想的人。那坐在轮椅上,抱着楚小柔的少年,不正是自己的儿子江楚么?
江臣面色复杂,沉默不语,迈不动脚,定定的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江楚。苏婉则是颤抖着身子,眼中擒满泪水,一路啜泣着、抹着泪花走到江楚身前。
“母亲”
“父亲”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江楚这一声母亲,却是让苏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将江楚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江臣不知何时接替了香儿的位置,到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拍了拍江楚的肩膀,说了几遍:“回来就好!”只是他不知道,他不停吸鼻涕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情感。
离家多年,原以为这一声父亲母亲会很难叫出口,却不曾想自己能够叫的如此的自然顺畅。片刻间他就想通了,那是十月怀胎,经历一朝分娩将他剩下来的母亲,还有一直沉默如山,默默教养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赐予的,和他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种联系,叫做亲情。斩不断,无法割舍。
见了自己双亲,江楚险些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轻轻的说道:“我回来了。”
后来江楚才知道,那天,母亲为他哭了一天。
另外,江楚从父亲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歉疚,或许,在父亲看来,自己在外面必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甚至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很大程度上要归咎到他得身上。
母亲眼里则是不同,充斥则慢慢的心疼、怜爱和疼爱。
江楚笑着安慰他们道:“父亲,母亲,我没事儿,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然而很快江楚就觉得自己安慰错了。
母亲苏婉哭的更大声,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她哭着道:“傻孩子,你都这样了,还好什么呀。”
父亲则是长长的叹息……
江楚:“……”
……
四方馆,楚星辰半躺着,一旁还有侍女正在喂他喝药。
燕军校尉匆匆而来,站在珠帘之后等待。
楚星辰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对珠帘后的校尉道:“进来吧。”
校尉行了一个燕国军礼,恭敬道:“二皇子殿下。”
楚星辰摆摆手,咳嗽一声,急切道:“不必多礼,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闻言,校尉走近一步,凑在楚星辰耳边低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