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行程转眼便过去,仇祝一行人已进了禹州地界,这禹州有这北玄洲的母亲河豫河流经,是玄元国乃至整个北玄洲都排得上前三的富庶之地。
此地据说遍地才子佳人,美女如云,歌舞如织,最是风景好处。
平日里,总有烟雨蒙蒙,乱花纷飞,飞檐如雀,在此生长的人,都是尤为的水灵,富有一种生命的俏皮和灵气。
仇祝一脚踏上了那石板路,眼前是错落有致的街市,这座禹州城,说起来并无玄都那般繁华气象,但是在那淡淡的雨幕之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便似乎模糊了,听旁人说话的话音,倒是让他十分亲切,一听便有家乡的感觉。
“我在这禹州城里尚且有些事情要办,劳烦二位稍等。”一旁的尧十三走上前几步,拱手说道。
仇祝与耿自珍对视了一眼。
“不知到时怎么联系?”仇祝问道。
“此处是我家乡,我自会寻上二位。”说完,尧十三便抱着他那用皮革长袋包着的剑,转身离开了。
待尧十三走远,耿自珍脸上还有些许疑惑之色。
仇祝才懒得多管,从一旁的摊位上面拿过来一把折扇,上下打量了一下。
“公子好眼光,这折扇也……”
……
一会儿功夫过去
“反正咱们还要去提些物资带上,尧都事去去也不碍事,你在这琢磨啥呢?”仇祝手中拿着折扇,像模像样地扇了扇。
“你这呆子,之前那假扮男装的少女,也跟着去了!”耿自珍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仇祝。
“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还看上人家了不成?”仇祝瞥了眼耿自珍。
耿自珍没好气地瞪了仇祝一眼,摇了摇头:“不与你多说。”
仇祝倒是真想在此处逛一逛,其一是为了买些兽皮去,近来,他已差不多将那些基础玄纹一一勾勒出来,说不得过几日就要真正去刻剑,还需买柄灵剑刻刀来才是。
这灵剑刻刀,自然不同于寻常刻刀。灵剑刻刀中有凹槽,可放置玄材粉末,在剑身上刻纹时只要一直往其中注入玄气,便能在刻出的纹路中注入玄材粉末并镶嵌在剑身上,到此这灵剑才算刻上了玄纹。不过在剑上刻纹又与兽皮上不用,兽皮会因为玄气紊乱毁坏,剑却不会,因此还需往那剑内注入玄气,方能知晓此剑能否成为灵剑。
然而虽说玄纹越精妙,说不定在体内温养出灵的几率更大,不过其实也只是推测罢了,能蕴养出灵的灵剑少之又少,更不要说灵剑蕴灵之后便可千变万化,无人可以知晓那些灵剑最初勾勒的玄纹。
心中想着,仇祝便举步向那玄修坊市走去。
……
“我等在此已等了三日有余,这位剑主传人架子可真是大!”
一处偌大的地下石室之中,四个看样子都十分沧桑的人,分站四角,此时说话的,是一头发黑白相间,一身蓬乱絮衣,如同乞丐一般的老人。
另一边,一个面相端正,看上去十分有威严的方脸中年人悠悠地说道:“我齐天宗散入江湖之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剑主传人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有四,来日方长。”
“说的轻巧,我等还有多少个十年等着?若是我等都入了土,我倒想看看这位剑主如何力挽狂澜!”一个长脸鹰钩鼻,神情之中凶恶异常的老人发话了,他声音沙哑如同锯木,听得人极为难受。
三人都已发话,有一位却依旧是闭目养神,看那样子长得倒十分英俊,一身素袍,有几分隐士的味道,但其实年事不小,已有老态了。
“众位能活下来,已经是承了前剑主的莫大情分,再说这齐天剑,在座的几位,也都是当今一顶一的高手,有哪位能让这齐天剑认主的?”方脸中年人指了指众人中间石台上的木盒,那木盒看上去十分古朴,制作手法十分粗略,不过那上面刻着的纹路却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我等不行,那小子也不过是个剑主传人罢了,也未必能成为真正的剑主。”那鹰钩鼻老人盯着方脸中年人说道。
虽说被那鹰钩鼻老人恶狠狠地盯着,然而那方脸中年人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就在此时,只听“哗”的一声,石室门开了,走出来一人,看样子面无表情,正是尧十七。
“哟!终于来了!”那鹰钩鼻老人怪声怪气地说道。
尧十七也不说什么,走到了那方脸中年人身边。
“虞叔,今日找我来何事?”
“自然是让你来见见齐天宗的元老,当年可都是辅佐你父亲的长老。”说着,方脸中年人笑着看了看在座的众人。
还不等他说完,只听“哗”的一声,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飞掠了过来。
鹰钩鼻老人转瞬间出现在了尧十七面前,手中玄气一动,就要按向尧十七。
尧十三眼神一动,自然不肯任人摆布,仰面往后一个跃身。
鹰钩鼻老人邪笑一声,立刻便跟了上来。
尧十三借这个空当,右手化掌,凝聚出一团火红的玄力,与那鹰钩鼻老人手掌眼看就要拍在一起。
“够了!”只听方脸中年人声音响起,一道赤金色的玄力化作手掌,将那鹰钩鼻老人乌黑的手掌拍到了一边。
即便如此,那乌黑手掌之上的玄力已经与他手上的火红玄力交锋了,结果自然是那乌黑玄力瞬间将他击溃,他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渗入体内。
“反应倒还凑合,就是不知齐天剑法,练到了何种地步?”那乞丐老人走上来几步,哼了一声。
尧十三脸色阴沉,他怎么会没感觉到这些人有意刁难,他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可没有半分消散,于是看了眼方脸中年人。
不过方脸中年人也不大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给这位何故何长老见见。”
尧十三便上前几步,从腰间拔出来他那玄铁剑来,随意地在空中挥了挥。
“剑法没成,倒是先得瑟起来了。”那何长老嗤笑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铮”的一声,尧十三只觉面前一阵剑影晃过,一道看上去如实体一般的剑光飞掠而来。
剑气!
尧十七瞳孔一缩,所谓剑气,可不同于那附着玄气在剑身上,放出去伤人的寻常手段。
剑气那可是蕴灵的灵剑方能使出,使剑者与灵剑身剑合一,在日复一日的练剑中,形成极强的契合感,方才能将精气与玄气与那灵剑之灵融合,化作这一道剑气。天下能使出剑气的剑修,都必然是剑道宗师了。
天下剑修,初登门入室者,便是剑徒,再进一步,是剑君,若是身剑合一,便能成就剑尊,再往后,修成了剑修无不追求的剑气,则是剑道宗师,再往后,便是剑神,这北玄洲唯有那位乌苏剑榜名列榜首的那位大河剑修,处于这剑神之位上。
而尧十七自然知道自己的水平,虽说他从小苦练那世间一等一的齐天剑法,然而到如今也不过是初入剑尊……
尧十三手中玄铁剑朝天举起,玄力疯狂涌入玄铁剑中,那玄铁剑瞬间就亮起火红的光泽,随即尧十七剑身落下,那剑便从横向转做竖向落下,使上了寸劲,那般行云流水,信手拈来,想来也是平日里练得不少。
剑气转眼便至,只听“铮铮”的尖锐响声,那薄薄一道剑气却如同山脉压下一般,将尧十七举着剑打得退了五六步,若不是这玄铁剑沉重,只怕是已经被那道剑气打飞了出去。
还不等尧十三喘一口气,才发现那乞丐老人已经飞身上来,斜着刺来一剑,剑尖微颤,倒似乎没有几分力气的样子。
尧十三右腿踏地,飞身起来一个旋身,借势将那玄铁剑打向乞丐老人的剑。
乞丐老人也不与尧十三僵持,被尧十七击中,瞬间收剑,对着尧十三面门连点下来。
尧十三却只觉手被那微颤的剑尖震得麻了,便把剑丢起来,用肩膀一顶玄铁剑,顺势便往后退了好几步。
乞丐老人剑一抖便把玄铁剑打飞,收了剑,一掌对着尧十三胸口按了下去。
“噗”尧十三被那一掌拍的顿时吐出来一口淤血,抱着胸口直接便坐倒在地。
“五毒你这手可真黑!”说着,乞丐老人在落在地上的淤血中拿剑一刺,却见一只小小的血红虫子,扑棱了两下,被刺死了。
鹰钩鼻老人妖异地一笑,眼中满是凶恶之色。
尧十三顿觉胸中那股阴寒之气消失了,反倒是呼吸畅通了些。
“虽说这天资是差了些,不过还算是勤奋,也算是过得去。”说完,乞丐老人收了剑,看了看其他几人,也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尧十三顿时长舒了口气。
“这世间多的是奇遇,一切皆是命数,贫道倒觉得这位剑主传人有几分天资。”一旁的长相英俊的道人算是发话了,看着尧十七的目光倒是十分和善的。
五毒老人似乎是明白局势已经如此,一脸阴郁之色反倒是散去,露出来些邪气的神采来,说道:“剑主传人,不能杀,那作为齐天宗遗老,锻炼锻炼这小东西也是可以的。”
听闻五毒老人这话,尧十三不禁头皮有些发麻。
说完,五毒老人“嗷嗷”笑着,整个人如鬼魅般飞掠了出去。
“这几月便由我来照看着这位吧。”那被称作灵道子的道人伸手去扶起来尧十三,说道。
近处看来,尧十三才发现这位灵道子颇有些仙风道骨,风骨超凡,一举一动间便有三分随意,七分洒脱,便与这世间万物,都十分契合的感觉,那种感觉,并非文字所能描述,但却是一眼过去,便能清楚。
“这十几年来,当属你过得最自在,可不得做些事情?”长脸中年人露出来由衷的笑意,刚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倒像是故友相逢,颇为喜悦。
“是啊!当年我被赶出去,却没想到避过了大劫。世间万事,顺其自然便是了。”说着,灵道子也露出来些笑意。
“尧十三,这位便是我常说起的灵道子师叔。”长脸中年人看向尧十三,说道。
尧十三赶忙拱手说道:“见过师叔!”
“不错,是个好苗子,我见你练功颇为勤奋,只可惜那身体都已跟不上了,我便传授你一套两仪吐纳法,如何?”灵道子笑着说道。
“多谢师叔!”尧十三拱手答道。
灵道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掐指一算,眼中露出来一丝神秘之色:“在此之前,不如我赠你一句话如何?”
尧十三有些莫名其妙地愣住了,不过冥冥中却感觉灵道子这一句话必然非比寻常。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闻言,尧十三内心如遇雷击,心中固结便如冰雪消融,一抹光采出现在他那向来冷漠的眼中,他喃喃道:
若是金鳞,便要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