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再次快速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当他的视线落回李玉身上时,正好一股夹着海风咸味的特有刺鼻酒味,冲着他的鼻头而来,味道刺得他鼻子都有点发僵,先前他眼前所见抢先占领了他的意识,以至于他忽略掉是李玉在倒酒。“那领头的魁梧盔甲男子是李玉的”父亲”?!”,张岳使劲揉了揉鼻子以求尽快摆脱变态酒味带来的刺激,对他大脑的干扰。他睁大的两个眼球随着在盔甲将士中的李玉身影的移动而转动。他疑惑的表情就像在他脑门上冒出了一个真实的问号。从他们金光熠熠的行军装束中可以看出,装备不是摆设,因为有几人身上的盔甲上留下了利器砍下的明显缺口。那些盔甲应该都历过刀剑的洗礼,确实太真了。他们中有几个缺少手指的,也有缺少耳朵的,还有一个脸上没有鼻子,眉心下方留下两个尤为可怖的黑孔,从他左眼至右下巴露出一条斜拉的指宽肉红凹痕,颚骨歪斜不对称。他们整体所展现的形象不像是排练,而是像在为出征做准备。
“哥哥!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个布衣男孩从两排盔甲将士后绕过来,他手里捧着一件和李玉身上类似的黄金软甲。昨晚天黑没看清,但从身高上判断,张岳觉得他就是在海边遇见的那个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云,大哥哥!”,男孩很坦率,他闪动着和他父亲同样有神的一双大眼,很漂亮。仔细看去和李玉的也很相似,张岳有点相信他是李玉的弟弟了,但他从未听她提起过他。他接过李云递来的软甲,差点没惊掉下巴。他脸上露出窘迫,因为从他手臂传来的沉甸甸让他相信,在绝对危险的时候,它的确能救他一命。
倒酒的李玉时不时抬头看过来,眼神明媚,打量张岳。她眉毛弯弯笑得很甜,想必张岳的窘态在她看来是那么呆傻。她又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到张岳跟前。“穿上吧,以防意外!”,然后她垫起脚尖把碗口送张岳嘴唇边,小声说:“喝了它!”。她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拎起一个饼,殷红的小嘴略微打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填肚子用的。”
“嘘…!”,张岳强忍着碗里散发的令人眩晕的酒味,他僵着脖子做了一个鸡啄米的动作,用嘴接住碗口,配合李玉渐渐高举的小臂一口气喝下。期间他不忘瞟一眼李玉手上拎起的饼,他的眼神略过那张用白面煎得略微焦黄的圆形物,他发现十几个盔甲将士嘴好像都拱着,他们齐刷刷的看着他们。张岳注意到,他们眼神中似乎充满有嫉妒、有羡慕、有疑惑、甚至还有恨,当然,这些之后被证明仅仅是张岳潜意识里幼稚无知的产物。后来发生的事,足以证明他们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李玉的话倒真切可信,意外经常发生。
“报!”拖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一名穿着胸甲的报务兵疾步踏进院子。他半跪在李旭跟前。
“敌军上当了,他们的军队像死狗一样咬着我们的骑兵紧追不舍,已经追了两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他们的先行部队就会进入东面的大峡谷!”
“太好了,说详细点,林护卫那小子怎么办的?”,李旭知道他的爱将有些才华,饶有兴致的问。
“具探子来报,当时林副将派了几个暗卫监视北海沙滩附近的情况。对方将领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他吩咐手下的骑兵离他远远的。那群骑兵,个个军容不整怠倦不堪不说。有几个骑兵,逮着了几只山鸡拔了毛躲在树林子里架着柴火烤。我们的人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机会,直到他们都吃饱喝足,浑浑噩噩瞌睡时。林副将带领百余游骑突然发起攻击,冲进兵营杀了他们几个军旗手,夺得敌军战旗数支,在撤出敌军兵营时,又斩下了几十人头,驱散了数匹战马。在我们的游骑袭扰不久,一批又一批骑兵便追了出来。”
“好!”
“太好了!”
……
张岳无意观察那些将士的反应,但他们听此消息,脸上纷纷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激动,好似他们当时也在场一般。他们的行为由不得张岳不好奇。他们斗志似乎更昂扬了,有人已止不住内心对战斗的渴望,手腕里的撅起的青筋靠在剑鞘口上,手掌心顶着剑柄。撑开的五根手指头用力握紧剑柄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手腕微微转了转,再松开,手腕边旋转边又握成拳头,张开又握紧。
热血沸腾又被压下去,迫不及待又必须等待。
与众人反应不同,李旭的面色沉了下去。应该是在表明战果来得太过轻巧。他挥了挥手,那名报务兵抱拳离开。李旭右手食指弯曲顶住下颚,大拇指贴着嘴唇上方胡子理得很干净的皮肤处,来回的动。他紧巴巴的眉头舒展开完后又凑在一起。这时李玉递来一碗酒,李旭右手指才离开下颚。他接过酒碗不露声色的一气喝下,令道:
“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