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岛
“看清脸了吗?”
肖缘翻腾着手里的黑布,动作有些粗鲁,精秀的眉眼间泛着几分在她脸上鲜有的冷意。
一头细软的长发被松松垮垮的随意绑在脑后,还有一两撮细丝垂在耳侧。
洋洒的灯光为她本就精致的面庞更铺染了一层靓丽微光。
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眉如黛羽。
面容精致,容貌绝伦。
若是忽略她此刻眼底的寒光,定会以为她是个温婉的可人儿。
李二狗坐在木桌前,扫开头上被肖缘盖上的黑布,鼻子有点痒,打了两声喷嚏,才边抠着鼻子回答,“没看清,不过我到一个红毛怪,跟在一个小白脸屁股后面,还一蹦一跳的。”
像只蚂蚱。
肖缘拿了把剪刀,咔嚓了几声,黑布上剪了几个口子,看不出什么名堂。
李二狗撑着脑袋,那只抠了鼻子的手指放裤腿上擦了擦。
肖缘伸直了细白的胳膊,抓了块黑布贴在胳膊旁,比划了几下,扇贝一样细密而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又问:“三角崖大概多少人?”
手臂上一黑一白,惹眼极了。
李二狗把视线移到自己又黑又瘦的手臂上,搓了一把。
嗯,没白,还多了许多黑坨,他怒了努嘴,吹走手臂上那一堆,继续说,“我只看到四个人。”
刺啦刺啦几声,黑布被肖缘撕成了几片。
看来人不多。
这群畜生!
人渣!
肖缘白皙的手被在灯光下圈上了一层冷白。
眼底寒气直逼而出。
李二狗抓过一片黑布,放在胳膊上比了比。
唉,好黑啊!
“栀子姐走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可你没接。”
是没接,上午她还在唐鸢家的船上,唐鸢脚受伤落了海,栀子姐打电话那会她刚把唐鸢从海里捞出来,正给她处理伤口。
没想到一到渔村岛就听说栀子姐在三角崖出事了,手机也关机了。
一想到栀子现在的境况,肖缘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张开手。”
肖缘拣了块黑布,往李二狗身上套。
动作麻利。
李二狗哦了声,乖乖展开手臂,“知道了。”
三角崖
天边红霞满布,沿海的礁石上,站着一大一小两坨黑。
大的一坨浑身包裹着黑布,身姿纤细匀称,腰杆挺直,只留了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细密而长像扇贝一样的睫毛往上翘出一个完美而又勾人心痒的弧度。
小的一坨也浑身裹着黑布,四肢极细,像根火柴人,单眼皮,眼睛挺大,那对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四处飘荡。
不知耳旁刮过了第几阵风。
小的那坨收回视线,看向大的那坨,问:“缘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穿的乌漆嘛黑的?还包的这么紧?”
他感觉自己像个贼。
“有什么问题吗?”
肖缘上下扫了眼身边一小坨。
李二狗低头默默扒了扒身下裹着的严严实实,皱了皱眉毛稀少的眉头。
“万一我想尿尿了怎么办?”
绳子绑的好复杂,他不会解。
“那就直接尿。”肖缘想也不想的甩出一句话。
“啊!”
“啊什么啊,你以前又不是没尿过。”
这只缺德狗,以前在海里拉屎都没听他吭声。
“哦。”李二狗不自觉的拢紧了腿,又问:“缘姐,就我们两人去吗?”
“嗯。”
人太多反而会打草惊蛇,万一他们带人开船跑了就坏事了。
她知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栀子姐宁愿死也不希望渔村那么多人看到她的狼狈。
肖缘摸了摸李二狗的头,“放心吧,你缘姐我在水里打架可厉害了,他们欺负不了我的。”
毕竟在渔村生活了22年,也在海里滚了22年,肖缘对自己的水下功夫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水下她是老子,别人是孙子。
不过她很自觉。
出了水她就乖乖当个孙子,一切以和为贵。
能动嘴就绝不动手。
动手她也打不过。
天边红霞散去,夜色降临,海面笼上了一层朦胧月光。
肖缘视线四处扫了一圈,拍了一下李二狗的肩膀,“章鱼,准备。”
说完,倒头一跃就扎进了海里。
章鱼是李二狗给自己取的外号。
“好嘞!”
李二狗跟上去,也一头扎进了海里。
…
高大的海崖前,靠了一艘精致豪华的游轮,游轮旁的海面上,飘着一艘游艇,游艇上隐约有个男人。
男人阖眼倚在躺椅上,二十四五的模样,生了张比女人还要精致万分的脸。
两条修长的微微搭着,黑色的衬衣的领口敞开了两颗,在夜色的衬染之下,又禁又欲。
宛若一尊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夜神。
好看的让人望而却步。
此刻那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骨节分明的手里十分接地气的捧着一碗……蚕豆,被剥了壳的蚕豆光溜溜的,被神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
“晟哥~”
“晟哥~~”
身后一艘汽艇靠近,爬上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红毛跳的欢,像只蚂蚱。
他叫的一声比一声浪,惹的躺椅上的男人蹙了眉头。
红毛走近,拉了把椅子在手里耍了个圈,骚气十足。
可惜闻璟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继续捏了颗蚕豆,刚送到嘴边,忽然砰咣一声,船板晃了一下。
闻璟晟手里的蚕豆飞了出去,精确无误的飞进了摔在甲板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红毛嘴里。
乔天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掐着脖子直咳,脸憋的通红。
和病榻上命若悬丝的肺癌晚期患者一毛一样。
到嘴的蚕豆飞了,闻璟晟斜了眼脚边的肺癌晚期患者,略有不悦,冷漠又嫌弃的踹了乔天佑一脚。
“滚远点。”
说完,他又捏了颗蚕豆。
肺癌晚期患者乔天佑扶着桌子十分艰难的爬起来,趴在桌上痛心疾首的控诉,“咳咳,晟哥,你……咳咳咳……无情……咳咳咳。”
闻璟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捧着那碗蚕豆挪远了一点,“收好你的口水。”
想咳却被气的咳不出的乔天佑:“……”
差点被口水噎死。
“怎么躲这?”
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柔中带暖,暖中含淡,淡中却又透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祁雨泽一身白色休闲装,一股子儒雅随和的气息,不紧不慢的坐在闻璟晟身旁,嘴角噙着笑,有几分幸灾乐祸。
“刚刚老爷子又来电话了,你不在,我帮你接了。”
闻璟晟挑了颗蚕豆夹在手里,微微举起,看了看,却更像是欣赏。
“多事。”
漫不经心的声音,随意的像股风,一吹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