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时分,城主府大院里,近二百多个年轻孩子拿着行囊在院子内席地而坐。院子里所有孩子就是此次襄城里挑出来的所有年轻有修习天赋的孩子。孩子们稚嫩的脸上挂满了骄傲,欣喜和自豪。整座襄城里面有天赋的不过我们这百来十多人,我们可都是襄城的未来栋梁啊。
陈念陌也是自然也是这院子里孩子里其中一员,相对比于院内其他孩子的行李,他的行囊可以说是最单薄了。他就带了两件换洗衣物和他父母留给他的书信,钗子和那一卷太古帛书而已。而院子里其他孩子个个都像去外地打工一般都带了被褥,凉席,有的更甚之,还带了满满的特产。
“嘿,你要来点吗?”陈念陌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转头一看,一个笑容可掬的小胖子举着根黄瓜对他笑道。这小胖子身着一件宽大的麻衣,袖子随意地卷着,露着白白嫩嫩的壮腕,这壮腕比陈念陌大腿相比还更壮实几分。
“好的,谢谢。”陈念陌不好拂了人家善意,双手接过黄瓜,微笑着道了声谢。他目光不断打量着这个小胖子,估摸着和他差不大年纪,白白胖胖的,脸上肉笑起来能堆出褶子。一副善良的面孔,散发着朝气和开朗。
“哎,我城西的,你哪里的?”小胖子很自来熟,靠着陈念陌旁边就盘腿坐下。坐下来陈念陌能清楚的感到他屁股下面的地面有一丝颤震。小胖子坐下后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起来一根菜瓜,在陈念陌微微惊异的眼神中啃了起来。
“城南的,兄弟贵姓?”陈念陌感觉这个小胖子很有趣,拿着他给的黄瓜啃了一口笑问道。
“我叫李龙阳,兄弟你呢?”李龙阳嘴里食物塞得满满当当,口齿不清道。一根菜瓜很快在他手中很快就被啃得剩下一半了,速度之快,陈念陌都从心中都直呼惊奇。
“在下陈念陌。龙阳兄弟的名字可真是有趣。”陈念陌听到他的名字,忍不住噗呲一笑,这名字,实在是有个性。
“你也觉得好听是不是,我爹取得。我爹厉害吧。我爹说啊,我出生在辰时辰分,又五行却火,就给我取名叫龙阳。”李龙阳目露崇拜之色,提起自己父亲时双手都竖起了大拇指。陈念陌听着面色不禁微微黯然下去,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中散开。
“陈兄弟,你没事吧,中暑了吗?”李龙阳见陈念陌面色有些不太对,赶忙把他那圆圆胖胖的手放到陈念陌额头上,关怀问道。
陈念陌马上就调整好自己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胡说,大秋天的,哪来的中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各位,请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马上接引飞鹤就要来了,请做好准备。”陈念陌两人正亲切攀谈着,突然那天测灵时的磁性声音再次从城主府深处传出。
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了波澜平静的水里,荡起巨大涟漪。人群一下哄乱了起来,忙从地上爬起来,叠席子的叠席子,收东西的收东西,嘈杂无比。
就这样哄乱了一炷香左右,这群孩子才把东西理好。陈念陌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李龙阳背着一个如小山般的行李,便走到他旁边接过一部分,好奇问道:“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啊。”。陈念陌只感到手里那一部分行李就有些沉甸甸的,真不知他身上小山一般的行李是有多少重。
“念陌兄弟啊,多亏了你啊,不然这样过去,得耗掉我多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肉啊。”李龙阳喘着大气,若有其事说的。
陈念陌看着他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禁调笑道:“减减肥多好啊。”,李龙阳一听忙摇摇头,一脸严肃道:“念陌兄弟啊,能吃是福啊,我爹说我这样子和庙里面的大佛祖一般体型,有福相。怎么能轻易掉肉呢。掉肉就是少福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崇佛敬神的啊。”陈念陌对李龙阳更感有趣,背着行李,继续啃着李龙阳给的黄瓜看着他笑道。
“我爹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李龙阳神色肃穆道,似乎在说着一个庄严的事情。
“我虽然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但鬼神之说还是会尊敬的。”陈念陌点了点头,颇为认真说道。神鬼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举头三尺有神明,陈念陌熟读古书,对此说也颇为尊敬。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开心的聊着。院子内再度哄吵了起来。此时不远处天上一声长啸似乎携风传来,啸声声势如同天雷瞬爆一般洪亮无比,中气十足。啸声传来,大院众人一下子就停下来交谈只感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鸣声不止,胸口似乎一下烦闷无比,隐隐约约有股恶心想吐的冲动。更意志力弱者甚至早已经蜷缩在地上,干呕不止,口水鼻涕洒湿了衣襟。
随后便是一阵鹤唳相伴传来,众人更觉难受,胸口似有一股烈火炙烤,面色涨红犹若滴血一般。这时天空似乎一下被遮住了,阴沉了数度,数十只巨鹤笼盖一般飞在城主府之上,骄傲的仰着修长洁净的颈项,唳叫着。
“仙鹤啊!”人群里不知谁痛苦且兴奋大叫了一句,众人如梦初醒一般,也顾不得难受,丢下行李齐齐跪拜下去,刚才蜷缩在地上的都忍着痛苦,摆好了跪拜之礼。
“念陌兄弟,你拜啊,仙鹤象征着功名和祥瑞啊!”李龙阳浑身难受,全身都涨红无比,怎么看都像是被烤熟了一般。他见陈念陌依然笔直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一点事,依旧啃着他给的那根黄瓜,沉思着什么。也顾不上好奇与吃惊,连忙拉了他衣袖,仰头认真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功名就跪下虔诚祈福,这黄金未免也太廉价了。那么功名和祥瑞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的。”陈念陌见四周人都一股难言的痛苦表情,而自己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连个目眩耳鸣都不见,正啃着黄瓜,低头皱着剑眉沉思着。正沉思到深处,突然就感觉有人从下面拉扯自己的衣袖,顿时就从沉思状态里面被拉了出来。他低头看去,原来是李龙阳。他见李龙阳一脸肃穆迷信地对他说道仙鹤现世的瑞兆,他剑眉微皱,往四周观望了一圈,大院里除了他孑然一身站在院子里,其余人都跪在地上虔诚跪拜着,有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李龙阳认真对他劝说道。
李龙阳也是个憨性子,听陈念陌这样一说,立马就被说动了。他先是发了会呆,似乎想通了。对天上磕了三个响头后就站了起来,看着陈念陌挠了挠大脑门,憨笑道:“我娘怀我的时候,梦到仙鹤入怀,我磕头算是给我娘还愿了。”
陈念陌很欣赏他,微微点了点头,对他淳淳说道:“走上修武这条路后,我们以后见到的肯定不止是我们以前见到的,若是我们都磕头跪拜过去,只会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徒惹人耻笑罢了。”
李龙阳一听,顿时就神会到了重点,看着陈念陌半天,然后认真憋出一句话道:“你说的对。”
“你没事吧。”陈念陌看他憋了半天,脸似乎都更红了几分,看着他和周围那群正虔诚跪着的人全是一副不健康的血色,忙问道。
“怎么说呢,说不出来的难受和炙热,还想吐,就跟吃了太多油渣子一样,还有就是感觉血要从脸里面挤出来一样。”李龙阳绷紧面皮,颤声道。正说着,他全身像是打筋一般,全身的肉有节奏的跳动着。
“够了,别叫了!”陈念陌看着四周人全部都是这么一副怪状,仰头对着那群巨鹤怒声吼道。
群鹤丝毫没被陈念陌打扰,叫的更为欢实。众人面色随着巨鹤的声浪起伏,不断变换着,血红,铁青在众人脸上不断闪过。
“你要是不想接人,想留在这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我就让你一辈子留在这。”内院深处那道神秘的声音再次传出,声音犹如柔和的光照一般使得众人身体上的不适,一下烟消云散。但此言传入在隐藏在那巨鹤背上的正看着笑话的男子耳中却如同一道霹雳,他只感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抖。
“城主恕……哇……罪,小人知错。”男子闻言,面色一变,赶忙从一只巨鹤身上飘下,在院子内众人对他露出这一手吃惊和崇拜的目光注视下半跪在地上拱手请罪,第四字还未出口,便感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吐出。他神色不变,任由嘴角边血染红衣襟,额头上冷汗涔涔。
“那就赶紧滚,本座不想看着你这区区开脉三重的废物和这群低级灵禽玷污了我城主府的灵气。”那道声音冷漠传来。
男子一听如获大赦一般,急忙点了点头。不敢多嘴一句。他默默擦干嘴角血迹,缓缓站了起来。露出犀利似箭一般的目光扫视着大院内狼狈不堪的众人,和刚才诚惶诚恐的样子判若两人。良久,他才严肃地从嘴里吐出两字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