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这事，我尽力为之吧。”云濯道。
郑简钧眼底漫上些笑意，问道：“怎么云四姑娘看起来，好似很紧张？”
能不紧张吗？
云濯刚想遮掩，又很快意识到面前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说不定他早已经知道了自己做下的事。
她咳了咳，道：“前些日子，我借着您的名头做了件事，如今见着正主，难免紧张。”
“张聪岁的事吧？倒是无妨。”郑简钧道。就算云濯不动手，郑家也不会轻饶了他的。只是他在知道这事后，倒很为云濯的手段惊异，“我一直以为，云四姑娘不屑用这样的计谋。”
这等雕虫小技，虽说是有用，但难免有些上不得台面。而云濯这样的人，不管怎么看，好像都和“上不得台面”这五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
云濯挑眉道：“既是计谋，自然是能成事最重要。”
郑简钧失笑，让下人为她带路，去见裴氏。
裴氏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和下人一起摘着架子上的葡萄，见着她来，连忙招手道：“要不要陪我一起摘？”
云濯笑着道好，挽了袖子到她身边，一边摘着葡萄，一边问她：“这葡萄是您亲手种的？”
裴氏颔首：“一个人在府中，空闲的时候难免想做点事，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云濯讶然，“您心性脱俗，实属可贵。”
将紫得发黑的葡萄一串串摘到篮子里，裴氏拍了拍手，让下人拿去洗好，再呈上来。又唤云濯和自己一起到盛着清水的铜盆中一手，末了，她道：“我哪有什么脱俗心性，只有你是惯会说话的，才这样夸我。”
下人将葡萄一颗颗摘出来，洗净了盛在青花松鼠葡萄纹盘中端上来，裴氏便拉着云濯在院子里坐下：“你和韶年那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云濯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件事，当即犹豫起来，过了会儿才道：“就那么回事。”
她与郑韶年那样仿佛将婚姻大事当成儿戏的态度，云濯觉得还是不要让裴氏知晓为好。所以她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
裴氏却觉得她是受了情伤，不愿提起。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沉默地剥着葡萄皮，缓缓放在另一个同样花纹的小碗中，直到堆起来，才用银制的小叉子叉着吃起来。
“您好像不是很开心？”云濯想到郑简钧的话，主动问起。
和裴氏相处下来，云濯能感觉到她并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那种人，同样的，她也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索性将话摊开了问她：“您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同我说说，或许我能为您排忧解难。”
裴氏看了她一眼。云濯的厉害，郑简钧已经告诉过她。她和郑简钧少年夫妻，纵然她不懂政事，但无论大小事，郑简钧都会同她说，从无例外。
故而她也知道，面前的云濯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样人畜无害，但同时她也知道，云濯接近自己，并没有不怀好意。
她实在是憋得久了，这时被云濯问起，她居然也想开口诉说一下自己的烦忧。
但是在话欲说出口的刹那，她又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肯说，云濯也不强求，只道：“您莫怪我多嘴，只是我与郑大人，还有郡主也算有些缘分，这才没有忍住，并无窥探您的意思，还请夫人不要多心。”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裴氏道。
傍晚的凉风吹拂过来，云濯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想起身告辞，忽然见着一个小萝卜头迈着短腿跑过来，径直扑到裴氏怀中，笑着唤她夫人。
云濯讶然，侍立在裴氏身旁的婢女便向她解释道：“这是厨房王婆子的孙儿，偶然有一天到府上来找王婆子，被夫人撞见了。夫人喜爱她，于是王婆子就每天这个时候将孩子送过来，陪夫人说说话。”
云濯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孩子一眼，抬眼又看见站在院门口，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那妇人面如枣色，头上用木簪挽了发髻，但手上却戴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见云濯的眼神望过来，那妇人连忙行了礼，复又直起身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小萝卜头与裴氏玩耍。
裴氏还将孩子抱在怀里，用叉子喂他吃葡萄。
云濯眸色微动，转身出了院门，回了云府。
第二天，她传信给郑素晴，让她想办法将王婆子带走，今天不要将孙儿带到夫人面前，再观察一下夫人的反应。
到了晚间，王婆子没有将孙儿送到裴氏院子里，裴氏果然忧心忡忡，派人问了几次王婆子和小孩的下落。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而裴氏在府中已然茶饭不思。
云濯又在私底下问了裴氏的婢女，那孩子是什么时候到的郑府，裴氏与他遇着的情形，还有在之前，裴氏身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裴氏如此与那孩子脱不了干系，但是云濯怀疑这背后另有隐情，故而仔细地调查着。
婢女按照云濯的问题一一回答：“夫人之前，在院子里捡到了一件小衣裳。那件衣裳……”
“在大小姐之后，夫人是怀过一个孩子的，夫人为他做了一件小衣裳，可是后来孩子没了，那衣裳也压在了箱底。却不知那天怎么在院子里捡到了。”
“再后来，夫人便遇着了王婆子的孙儿，不知道为什么，夫人格外喜欢他，甚至还将当初做衣裳的布料找了出来，为他做了个小荷包。”
云濯皱起眉头，仍然没有一点头绪，放婢女回了郑府。
从婢女的口中，裴氏俨然是将小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疼爱，甚至还有当初那件衣裳的布料做了荷包给孩子。可是为什么呢？
府上一个下人的孙子，怎么会让裴氏这样喜爱？那孩子和蔺宝棠差不多大，可之前她们在宴会上遇着时，裴氏也没有对蔺宝棠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好感，仅仅只是夸了一句可爱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