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暂住宫中的日子里,奉皇命担任诸位皇子公主们的武技老师。
唯一的公主魏祈纱从此便有了更多时间机会粘着这位邪魅逼人的皇叔大人。
除却深得平日素来顽皮的小公主真心喜爱,其余皇子则整日叫苦不迭。
常年征战沙场,魏镇业对皇子公主一视同仁,与校场中同兵甲对阵时一样,手下不留情。
尊贵的皇帝陛下无数次苦口婆心的暗示自己弟弟下手轻着些,免得损伤了皇子公主们的玉体。
仗着皇兄宠爱,阴柔俊美的少年王爷将手中那把空白折扇舞的呼呼生风阴阳怪气的留下一句:“校场多流汗,战场不流血。”说罢从容优雅转身离去。
留下皇帝陛下吹胡子瞪眼,顺带着捏碎了手中南疆上供价格不菲的白玉茶杯。
一日闲来无事。
魏祈纱趴在点将台上啃桃子,没个正行。
“我说小祈纱,你这样子可能嫁到心仪之人?”魏镇业存心逗她。
稚气未脱的魏祈纱做出一副老成持重之态:“皇叔认为魏缦样貌如何?”
嗯……魏镇业用折扇刮着笔挺的鼻梁斟酌:“不施粉黛而如皎如秋月,算是个淡雅脱俗之人。”
魏祈纱大口啃着桃子继续说:“魏缦胸怀韬略比起兄长们又如何?”
“缦缦日后必是风华绝代,心怀天下之人。”少年王爷收起斜搭在腿上的胳膊,淡然却又不可名状的骄傲道。
魏祈纱至今记得,那日,天气晴朗,天空云少而高,轻薄而淡寡。
苍穹之下傲然屹立的男子容貌俊美非凡,绝美的脸庞仿若上天眷顾,他向着魏祈纱的笑容邪肆而温暖。
那一身玄金色长袍,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一分邪魅。
墨染般的发丝在烈风的吹拂下,张扬飞舞。
俯视天下,气度逼人,若不是自己父皇出生早几年,皇位应该是他的吧。
“那缦缦可配得上心仪之人?”魏祈纱吃完桃子,将桃核用力抛出老远。
“不论什么样脱俗之人,我们缦缦都是配得上的。”
“魏缦日后定要嫁得皇叔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魏祈纱故作一副义薄云天之姿道。
“想活命就把美人两字给我收回去。”谁知自己小皇叔阴测测的不愿别人称他美人。
魏祈纱自回忆中清醒过来。
皇叔魏镇业一生未有败绩,深得皇帝宠爱,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早早便病故了。
时隔千年,二人相遇,恍若隔世。
“魏镇业,别给我东拉西扯,那些行尸是怎么回事?”
“小缦缦怎得粗鄙不堪?小时候你可是最重视天家威严?”
“哦。”漫不经心的哼了声,继续道:“你可知自己死了没几年,民间仙术崛起,东海渔民叛乱,没多久战火便烧了整个疆土,兄长们一个个派去平叛,结果送回来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最终父皇疯魔了,择了月黑风高的夜晚自溢于大殿之上。”
仿佛讲述了别人的故事,魏祈纱瞥了满是担心的温宁一眼:“然后我率领所剩无几的将士死守皇城。”
“被问斩了?”原本满是笑意的少年王爷眼底闪耀起如冰的寒芒。
“怎么会。”她手提白纱罗裙,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地绾起青丝。
她0神情傲然,眸如空灵,唇若桃花,纯稚无邪。“皇室贵族视百姓如猪狗,守着城的那数百个日月里,魏缦眼见他们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斟酌百姓并无过错。”她微不可闻叹息道:“魏缦殉了城。”
魏镇业听完曾经依偎于自己膝前撒娇的孩童风淡云轻的讲述过往,心下跟着一片坦然。“想不到缦缦如此释然,甚好。”
“可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魏镇业拔出那柄朴实无华的铁剑道。
“皇叔说过为政者要心怀天下,心系百姓。”魏祈纱空灵的眼睛如星辰般闪耀,睫毛投下柔软的暗影。她嘴角略挑起。
“孺子可教,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魏镇业将折扇抛给温宁:“今日便再传你些为官为政为人之道。”
“若魏缦不幸落败,请皇叔善待阿宁。”魏祈纱微微欠身,只见她抬起无招,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凄凉,发丝随着剑气飘动,抬手回眸处都是哀伤悲绝。
突然,剑意四起,刹那间两人已过招无数,剑光泛起残影,四周石阵分崩离析。
“魏姑娘!”
“纱儿?”
蓝曦臣破了石阵出现在温宁身后,便见一玄一白两道身影快如鬼魅,东海王的陵寝转眼间残破不堪。
他拔出朔月欲上前,却被温宁拦住,只见平日怯懦优柔的少年公子目光坚定的摇摇头。
电光石火间,胜负已分。
无招斜斜插在魏镇业胸口。
“魏镇业,你疯了!为什么不还手?”无招握在手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魏祈纱颤抖着破了声。
眼前之人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好看的桃花眼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邪意高贵。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随着星屑纷纷散去,魏镇业身形淡了起来。
“叔叔教你最后的事,面对敌人不要手软,不管面对的人是谁。”
“小缦缦,好好活着。”从来玩世不恭的魏镇业笑容温柔。
那个千年前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少年王爷如星尘般慢慢散去。
“小皇叔!”魏祈纱低声呢喃,眸中却干涩到流不出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