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沿着稀疏的青草往前摸索,抬头处略见一座城池,其中确有人间烟火。
接荒城!
张泽拖着虚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进城中,城内看起来荒无人烟,青砖绿瓦,房门紧锁,粗重的锁链上爬满了青色铜锈。
这座城看规模在以前应该是一座颇为繁华之城,可现在除了满街的黄纸钱、招魂幡外,已经看不到有生命的迹象,整座城池都透露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恶臭味。
难不成我走入了一座鬼城?
“哥哥,月儿头有些……晕。”
纯月晃着步子说道,看起来摇摇欲坠,额头上渗出冷汗。
“月儿,你再坚持一下,哥去为你找食物,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张泽丢下背箱,急着去挨家挨户地敲门,可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死寂。
“救命呀!我是医师,可以免费帮你治病,请你给我一口饭吃就行,求求你了!”张泽捶着大门央求道,纯月体弱垂危,自己说什么都要讨来一口粮食。
眼看天色向晚,要是今晚没讨来粮食的话怕是两人都熬不过今晚。
张泽咬紧牙关,哪怕翻墙进去偷都要偷一口粮食出来。
物色好了一户围墙稍微矮一些的人家,张泽借着旁边的一颗歪脖子树翻墙越户,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摸了进去。
“咦?哪来的这么多只苍蝇?”
张泽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苍蝇嗡嗡的落在窗户纸上。
他心惊肉跳,毕竟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可从来没干过,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嘎吱!”
张泽轻轻推开大门,眯着眼睛往里面张望。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张泽吓得往后一跌,一屁股直接印在地上。
“死…死人!好多死人!”
只见房屋里一家拢共七八口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每个人全身都软趴趴的像全身的骨头被抽出去一样,更可怖的是脑子失去了脑骨的定型,整个脑袋就像一个被压扁的柿子般塌在地上,面目全非,不见人形。
蛆虫与苍蝇爬满了尸体的全身,尸臭轰天。
“呕……”张泽俯下身子一个劲的干呕。
虽然他也曾跟着老头子学过一些解剖术,但依然抵不过这画面对他的强烈冲击,他大概知道城中到处弥漫的恶臭味是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给他开门。
原来不是人家不好客,而是早已成鬼了!
像这样一死就死一城的人,想都不用想,必然是有瘟疫横行,只不过此等恶毒的死法张泽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泽撕下一块布巾蒙住鼻子,进到厨房里到处乱翻,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可以吃的食物,得来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
张泽换了好几户人家,结果都与先前的一样,除了软塌塌的恐怖尸体外并无活口,米也全都蜡黄发霉,根本就没法吃。
直到走到一户大户人家处,张泽略微比划了一下,感觉翻墙是翻不进去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上房敲门。
“有人吗?”
“嘎吱!”
此次门自动开了!
张泽心中大喜,口颂阿弥陀佛,皇天保佑。
大门开了一个门缝,两个青衣小厮从里面伸出个小脑袋,见是外人,那小厮面上异常惶恐,话也不答一下,又想把大门给重新关上。
“等等!我学过中医,知道一些个中医的手段,兴许能帮到你们。”
“走吧走吧,我们这里不施舍。”青衣小厮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张泽立马滚蛋,那门眼见着又要紧闭。
“等等!与你们实话实说吧,昨日夜间有人托梦给本医师,说接荒城中有一富贵人家平日积善行德,光施钱粮,如今他们一家遭难,望我能救他们一家人于水火,如果你们把这门关了,那生死就与本医师无关了。”张泽闭目诵经,口念法咒,样子演得颇像个得道高人,有那么一两点风骨。
两小厮明显是被张泽给唬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忙把大门给拉开。
张泽迈步走进前院,见院里四周都挂满了黄色符咒,隐约听到里屋内有道士在颂词念经、开坛做法,而且声音有点耳熟。
“请您稍待片刻。”两小厮低头向张泽拱手问礼,转身就跑进里屋。
“谁叫你们放他进来的!把他给我赶出去!别打扰道长做法!”
未过多时,里屋的呵斥声如雷霆般震动,把两个小厮唬得一惊一乍。
“施主且慢,既然他敢自称是托梦医师,那不妨让本贫道来试他一试,若果真如此那当然好,若不行再赶他出去也不迟呀。”
“咦?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张泽侧着耳朵疑惑道。
“我家主子叫您进去坐坐。”
两小厮脸上都带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轻声说道。
张泽一进内屋就看见里面正中央处摆着一处法坛,各种引魂幡、驱魔旗插在周围,紫香炉里面升起袅袅青烟,若那仙界朦漫。
“道友有些衣带渐宽呀。”
见张泽进门,坐在法坛中央的杜子腾急转语调,强装镇定,一脸菩萨相看着倒是有些庄严。
“杜子腾?”张泽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碰到这个坑爹的矮黑鬼,果然是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整日里除了坑蒙拐骗就没别的事情可干。
“正是在下,感谢道友挂念。”
“先别说那么多客套话,先端盆饭来意思意思。”
“施主,烦请您端盆饭给贫道这位老友果果腹。”杜子腾眯着眼睛,偷偷望了一眼张泽腰间的那根神农鞭,随即又立马合眼,口中诵经念法。
张泽领着纯月一顿狼吞虎咽后同时拍着肚皮,打了一个饱嗝,那模样与动作如出一辙,果然是天天睡在一起的兄妹俩。
“道友可吃饱了?吃饱了的话就谈谈你的见解吧。”杜子腾甩了一下鹿尾拂尘,对着张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解?什么见解?”张泽刚吃饱就忘了自己进门时说的话。
这栋宅子的老东家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他端坐在老爷椅上喝着香茶,听到张泽这么一说,脸色顿时铁青。
这小子果真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
“就是关于这场瘟疫的一些见解,道友常年浸淫在医道上,想必定有自己的一番独特见解吧?”杜子腾望着老东家目光带凶,主动开口打圆场道。
“见解…要解剖尸体后才能有。”
张泽有些尴尬地说道,所谓吃人手短,拿人手软,虽然他跟着老头子学了一年医,但学的都是一些皮毛,对于这种怪病可是闻所未闻,所以只能用解剖尸体来搪塞老东家。
拖!能拖多久是多久!
要不然被人扫地出门,那才尴尬。
张泽强装镇定,与杜道长一起理了理衣冠,二人对视着笑了笑。
确认过眼神,都不是好鸟。
“老爷!老爷!少奶奶……少奶奶瘟了!”一个侍女惊慌地跨过门槛,跪伏在地上说道。
“什么!”
老东家闻言吓得连忙从老爷椅上弹了起来,跟着丫鬟一道前往少奶奶闺房一睹究竟。
等他到时,只见到一堆肉泥瘫在地上,望那面目时,哪还有什么少奶奶、二奶奶之分,脖颈不禁冒出冷汗,一旁的老妈子吓得匍匐在地上敬念鬼神保佑,宅子像是死了一般的安静。
张泽也未曾想到自己刚刚在门外胡乱打了一番诳语,说是梦中得到启示今日要来他家看病行医,没想到竟歪打正着,一语成谶,他家里今日果真是出了事!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刻谁又会突然变成一滩肉泥,死亡在每一个头顶盘旋。
“仙人!仙人!刚刚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肉眼凡胎,未睹仙人真容,仙人在上,还请救救我这一家几口呀!莫让其余的人再瘟了!”
老东家噗通一声跪在张泽脚边,抱着张泽大腿嚎啕大喊,就差老泪纵横。
他每日里提心吊胆地过活着,大门紧闭,可没想到竟还是惹来了这瘟疫。
“老丈人快快请起!待我先盘问盘问,再好下药医治。”张泽将老东家扶起,头皮发麻,果然刚刚扯谎现在迎来了报应。
“仙人请问!仙人请问!”
“这病可是平日里毫无征兆,突发只在旦夕?”
“仙人说的是,人就是这样突然一下就瘟了,我请了很多中医,最后中医也都被传染,如今城里的中医不是死了就是躲起来了,谁都拿这瘟病没办法。降此瘟疫,想是天要灭我八荒!”
“老丈人莫急,待我将贵夫人的尸体解剖解剖再说不迟。”张泽也没办法,只能以解剖当理由,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仙人请便!”老东家摸了两把老泪,只能将希望放在张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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