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自梅妃离世后，日复一日纠缠着她的噩梦。
梦境由每一段枯燥无味的日常起始，直至那个女人怨毒的诅咒作终。
但这次似乎并不一样。
一切的结尾，有谁捂住了她的眼。
如此的温暖，令人留恋。
白娥幽幽醒转，率先入目的不是黑洞似的屋顶，而是橘黄色的烛光。
顺着那团光，她看清了身旁将睡不睡的老者。
白面团子似的面庞，几乎不见一丝褶皱，可见保养得很好。双眸慵懒地眯着，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更给人以慈眉善目的印象。
体态清瘦，由于常年在宫中做活且上了岁数的缘故，背脊微微弯折，随着时光的流逝只怕会愈加严重。
当然，最吸引白娥的莫过于乐融融的着装——明面上与他人无异的宫服，边角处却用着银线点缀，异常精致华美。
手腕镶嵌的玉镯，成色甚至比她所见过的妃子们的还要好上不少。
她的地位比之冷宫中的那些妃嫔只高不低。
意识到这点的白娥轻咬下唇。
她很清楚自己与这位贵人素未谋面，更不是她的什么小殿下。
但是……
白娥试着活动了下四肢，竟意外地轻盈，温和的药性随血液蔓延，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仿佛她还是那个完整的她，未曾被玷污。
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没入血肉。
这不是卑贝戋的“白娥”能够享受得到的待遇。
温暖的怀抱，贴心的照顾，甚至守着自己入眠……想也不敢想。
属于她的只有谩骂、欺辱、虐打，直至孤寂地死亡。
永远龟缩在黑暗中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某一天她看到了光。
只一眼，便再也不舍得移开了。
*
待乐融融神魂归位的时候，黎明的曦光已经漫过天边，连同着连绵不绝的打更声，贯穿了孤寂的长夜。
“唔，现在几时了？”
乐融融连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地发问。
“卯时整。时间还早，您大可继续小寝一会儿。”
“哦。”
闻言，乐融融舒心地伸了个懒腰，身体下意识后仰，却始终未能触及柔软的被褥。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眼见就要当场表演个倒栽葱，白娥拥了过来。
女孩儿娇弱的身躯显然无法支撑住乐融融，两人双双倒地。
也亏得那下缓冲，乐融融这把老骨头才没直接把自己折腾散架。
白娥就很惨了。
由于强制以腹背为底盘护住乐融融，致使她重伤初愈的创口再度崩裂。
丝丝的血色流溢而出，肆意蔓延，乍看像是为白娥身穿的灰白里衣添上几许鲜艳的纹路。
乐融融：“……”
这种堪称片场事故的场景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啊，对，是从她把女主当成自家的智能闹钟开始，一发不可收，仿佛回归于曾经温馨平淡的日常。
紧接着被现实一发痛击，中途却……有人顶替了她。
“对不起，都怪奴婢太没用了，才让恩人受此惊吓，奴婢罪该万死！”
白娥惊惶地避开了乐融融想要搀扶她的胳臂，好似没有痛觉般，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势，利落爬起后又“扑通”跪下。
乐融融猛地一滞。
她是误会……自己想要拿她泄愤吗？
像梅妃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