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你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那是无奈,又是妥协。
……
……
雍熙总是那么值得信任。
当舜在一群野兽的追逐中赶到江边的建筑时,那孤零零的复式楼就默立于夜色之中。
楼内还亮着灯,虞舜甚至能看到那个老人在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联盟的画有“集结星”图案的旗帜在江边的夜风中飘摇,两排树木就如建筑延伸出的手臂,树叶与风之间也有些奇妙的反应。
幻觉中出现过的单人式浮空船就停在最靠近江边的那颗树下,早已启动,虞舜看到了它前端闪烁的灯火。
它静静地呆着树下晚风中,如忠诚的猎犬或仆人。
旁边并没有站着笑盈盈的雍熙,这也是唯一与幻觉不同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在的。
虞舜直觉地感到,那个神秘的狐人此时正躲在附近的哪个角落里,带着她充满自信与仿佛看透一切的微笑,注视着夜色里的这场追逐战。
“一直以来……”
“谢谢你。”
他大声喊出这句话,吓得楼内的老局长猛然地关上了灯。
虞舜登上浮空船,驾驶这种小物件要轻松的多,他仿佛找到自己身体的延伸物一般。
一瞬间,那些野兽般的教徒就被抛在身后,从后视镜中,虞舜看到他们无言地注视着天空中他离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就像武陟山顶那块仰望天空的著名人形石头。
……
虞舜参与了对汴南的邪教徒聚集地的清剿。
他所记录的一切成为了最有利的信息和证据,联盟的武装力量在三天内就整合完毕——按联盟其他部门的工作效率来看,虞舜觉得三天都算是非常快的了。
曾经虞舜还在诸冯运输干过一段时间的兼职,不过没能拿到工资,当他去找劳动者工会请求协助时,诸冯城劳动者工会柜台前的那个老女人说这事得去找综合事务管理局,他便找去综合事务管理局,然而那边却告诉他,这种纠纷他们不管,得去找联盟仲裁庭申请诉讼,于是虞舜便又赶到了联盟仲裁庭,那个接待他的工作人员几乎笑的要背过气去,他对虞舜说,这种小事还来劳烦仲裁庭,让他自己去找劳动者工会。
这便形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最终虞舜放弃了对自己报酬的争取。
由三代浮空船组成的小队算得上浩浩荡荡的从天上席卷而来,上面满载特殊事务局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虞舜觉得这样子也太张扬了,然而事实便是太过张扬,等抵达汴南时,临江大道西南拐角的茶楼早已人去楼空,特殊事务局的精锐们连根毛都没逮到,只发现了众多教徒活动的痕迹,他们便通通搬上浮空船,几乎把整个地下层连根拔起。
这次行动十分蹊跷,带着种莫名其妙的虚伪和不理智,虞舜甚至觉得这样的安排显得太过刻意,就好像……下达命令的人本身就属于邪教徒那一方,并竭力为他们争取了最好的结果。
不过再怎么猜测也没用,这次行动就这样草草了结,甚至没有进行过一场战斗,没有抓捕一人,说是捣毁了一座城市内部的邪教据点,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不一样没有达到,最大的成果居然是之前虞舜潜入获得的那些信息。
依靠那些信息,原姚瞬所属的特殊事务局得以向上级交差,不过功劳主要挂在局长名下,姚瞬只是一个在局长的带领下能力突出的优秀执行官,在长达数页的报告和局长的自吹自擂中占据了一个名字的位置,让人不由得为之咂舌。
舜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世间无新事,以前在商业化氛围比较严重的联盟重工的时候便是如此,现在换了个地方,作风却不会变化太大。
甚至还能感慨在报告中有一席之地,要知道,其他人甚至连名字都没出现过,虽然确实与别人没什么关系,但那些出了任务的精锐士兵团起码得整个的提一下,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如此。
这便是现实,不管过多长时间,到达哪个世界,虞舜都觉得这种事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仅仅依靠那个名字,姚瞬便升了职,从特殊事务局的执行官调到了联盟安全维护部门的一个管理位,待遇要比之前好上很多,手底下也有了几个人,负责的方面也从突发特殊事件转变为所有对联盟安全造成威胁的事物。
其实算是个比较清闲的职位,因为处于防护墙中的城市实在没什么好提防的威胁,只是每天紧盯着从联盟各地送来的情报,分析有没有哪怕一丝反常之处。
然而这种事几乎不会出现,甚至在安维部内部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案例,为争取一个出差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挤得头破血流。
在这种大环境下,虞舜每天都只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还得时不时请手下的干事去聚个餐,每天如此,看不到任何能升迁的机会。
虞舜感觉自己把路走窄了。
“淑琴,把今天的文件拿给我。”
淑琴是他这组的一个干事,西岭学宫出来的年轻人。
敲门声响起,“进来。”虞舜说道。
他头也不抬地接过文件,挠着头说:“你去忙吧。”
最近的生活让他无比烦躁,恰如迷路的旅行者。
“你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面前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熟悉,熟悉到舜不用看就知道是哪位。
果然是她。
刚刚给虞舜递文件的淑琴变成了那个老朋友的模样,雍熙浅笑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这样子突然面前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虽然也是熟人,但也算蛮令人惊讶。
“被吓到了?”她含着笑意说,顺便变成了那个头顶蛇雕像的身影,穿着那件与其他教徒不同的灰白长袍,头顶红色眼睛的蛇吐着信子,紧紧盯着虞舜的位置。
“好久不见……懒惰……”
那种缓慢而晦涩的声音传来,和那天虞舜听得到是同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