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她俩回家后已经六点半了。
不久,班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呲……呲……我男神,这歌没错的,是他们唱的。”
“呲……呲……因为追星,我为了维护他们跟那些在QQ空间里抹黑的人争执不休。”
“呲……呲……自从我爸爸入狱,每天在学校里承受着那些人说三道四,原本跟我要好的朋友都离我远去,因为那些朋友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官二代。”
不知道班级群里何时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成员,发出了这三段偷拍的视频。
一个小时后,许清子完成所有的作业,习惯性地解开手机锁屏,点进QQ,看见群消息显示的99+。
“没想到那个木小若这么惨,可怜啊。”
“许清子也真是够婊的。”
“木小若平常有啥拽的,还不是落难千金。”
“许清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真不知道有啥好装的,还装单纯,清纯给谁看。”
“呵呵,我们男生看得上吗,倒贴我还不稀罕呐。”
“许清子又矮又丑,瘦不拉几的,木小若还真是出了名的怪,连品味都是这么怪的。”
“都是同学,你们真闲,她们两人的事跟我们有关系吗?”
“许清子该不会是觉得木小若有钱去高攀的吧。”
“这倒是有可能的,可惜木小若又不是男的。”
“许清子也真够虚伪的,平常跟班里所有人都是表面友好,跟木小若可真是形影不离啊。”
“对啊,许清子整天跟个书呆子一样,看她傻乎乎的样儿我都讨厌。”
“许清子衣品又不咋的,人又丑,还喜欢追星,我呕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两个丑人挺般配的。”
“果然,许清子就不是个好人,跟她的爱豆一样,人品有问题。”
“她那爱豆全网嘲,粉丝又没脑子,许清子还真像弱智,看看她全身上下哪里跟我们班的人是一路人啊。”
“对啊,许清子好歹是从外地回来的,从小就在城里,我们这种乡野人跟她城里人比不了的。”
……
……
这些匿名消息像是开业庆典时半空乱撒的万吨彩带,让原本三言两语,空荡冷清的聊天场地增添了几分五颜六色的热闹。
许清子随着聊天次数的增加,滑动的指尖颤颤巍巍,眼睑里满是倒映着缓缓拉进的手机屏。屏幕亮度愈加地刺眼,眼眶里淌出的透明液体愈加地滚烫,忍不住的难过在紧闭的口腔与胸腔里来回地倒腾,她只想咬紧牙关,试图去自我消化、宽慰自己、说服自己。
许清子希望自己独当一面时,会勇敢地站出,会用强烈的态度,把所有的一切如数奉还给那些曾经对自己恶言相向的人!
次日,许清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浮肿的双眼一晚上都没有闭合过,面无表情地想着昨天发的匿名消息。
当起床的闹钟叮铃一响,许清子应激地起身,随便地挑着衣服套在身上,没有特意地跑到镜子前梳洗打扮,只是用了一把梳子和双手凭着感觉扎起简单的高马尾,借用掌心的触感随意地往脸上擦满护肤霜,只是背着书包,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家。
许清子在路上面无表情地走过熟悉的参照物——绿荫浓浓的人行道,转角一公里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右侧的公交站台,公交站台对面的宽巷子,宽巷子三公里右侧她俩就读的学校。
许清子走进校门,穿过熟悉的走廊,踏进教室,刻意地看向门框一侧“初三三班”的门牌,不禁怀念着。虽然一夜未眠,但照样不误地跟班里的人打招呼。
她依然像往常一样笑脸盈盈,招手问好,以往,他们看见许清子都会热情地回应,今天,他们都下意识地躲开,要么尴尬地一笑要么装作没看见。许清子心里清楚,自己失去了信任。他们都在排挤许清子。
一整天,许清子一动不动地发呆,除了课间刷题,上课翻书抄笔记。
同样,身后说三道四的人一刻也没有闲过。
窃窃私语的甲某:“嘿,你看看,她可真是个呆子,只知道学习。”
冷嘲热讽的乙某:“也只有学习在行,哦,不对,这追星也追的不错,哪像我们普通女生一样成天犯花痴,不务正业啊!”
添油加醋的丙某:“是啊,是啊。都别说了,说不定人家偷偷生气呢!”
颠倒黑白的丁某,故意大喊大叫:“你们这些怂包,要说就光明正大,你看看,别人听到又怎样,她又不介意,我们又没错。”
……
……
这样的处境下,换作他人,早已寻死觅活,霸占实时头条。尽管处处风言风语,许清子还是像当年一样,忍受这些痛苦。认真忘我的许清子继续刻意地屏蔽着这些不实的言论。
下午放学后,许清子刻意地躲开木小若,早早地离开学校。
淡蓝的天色悄然无息地被四面而来的黑云侵占着,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
孤零零的许清子始料未及,没有带伞。
雨倾巢而出,滴滴答答拍打着宽巷子的路面,苦诉着抱怨和不满,蓄满了一整池,淹没了一整片,被打落的碎叶留着像被怒火烧出的残缺,漂浮着,流淌着,任由瓢泼的委屈把许清子全身上下覆盖着,浸泡着,直至寒彻入骨。
许清子忽然依恋上这场大雨,摊开双臂,仰面朝天,静静站在宽巷子里岔路相交的汇合地,感受大雨的拥抱,在大雨中狂笑,打算与大雨奔跑,携伴到家。
木小若从头到尾一直跟在许清子身后,一直躲在一旁的大树底下,用单薄的披肩挡着雨。见许清子狂奔到底,离巷子口越来越近。木小若尾随其后,拼命加快脚步,没有心情顾及举过头顶的披肩,任其逆风飞扬,远远地吼着:“许清子,许清子!”
许清子没有回头,跑出了巷子口,狠狠地甩远了木小若。
到了家,狼狈不堪的她冲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锁上了门,坐在地上,靠着床脚,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地喷嚏没有间断过。
许清子气力用尽,浑身发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处于昏迷。
嘟嘟作响的手机一直响,班群里的消息提示和木小若的来电显示轮流占线,不断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