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旉整肃表情,打开房门。
司马璟惊讶地看着蹲在一旁翻弄药箱的甄馥。
“华医者,将军仰慕医者医术之精妙,特备下了酒席,有请医者前去小酌一番,不知可否?”司马璟笑笑,又接着道:“其实不光将军,在下心中对医者亦是万分钦佩,早就想寻个机会与医者畅谈一番了!”
“这……”华医者瞥见立于一旁焦急的甄馥,拱手谢道:“多谢司马大人!老朽亦是听闻将军大人谋略过人,用兵如神,只是心知将军日夜忧心战事,故而不敢轻易打搅,既得将军大人相邀,老朽岂敢推脱,自是不胜荣幸!”
司马璟大喜,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即抬手恭敬道:“请!”
华医者微笑点头,回礼道:“请!”
听闻司马璟到来,一直守在门外的张松也随着二人离开。
眼睁睁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地离去,甄馥心中惴惴,追了出去,立于院门口,呆呆看着。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谢栋站在院中,略有些好奇地看着甄馥的背影。
甄馥头也没回,没好气地道:“放什么心!鸿门宴!”
身后没了声音。
甄馥心中有气,回头恶狠狠瞪了谢栋一眼。
谢栋眨着无辜的大眼,问道:“什么?红门宴?是新开的酒楼么?”
甄馥翻了个白眼,想着怎么忘了,没有项羽、刘邦,自然没有什么鸿门宴。
谢栋看着甄馥,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侄女不乖,成日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罢!罢!与她计较有失长辈身份。谢栋这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比甄馥大了两岁。
甄馥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谢栋,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上前扯他的衣袖。
谢栋不悦地拂开袖摆退了一步,心想:七岁不可同席,这几个月她常常借故前来,已是不妥,怎地现在还添了动手动脚的毛病?不妥!不妥!
谢栋自幼为父亲所爱,一言一行,皆由谢敏亲自教导,诗文武艺更是得司马璟亲授,故而他小小年纪便行事大方老成,自然思想上也是无限趋于保守的老一辈。他尚不知昏迷之后,曾得甄馥口对口呼气救治,当时老夫人一见甄馥的作为,便将屋内原本不多的婢女全部赶出了屋子,事后更是严加管束,所以此事并未传开。
甄馥察觉到谢栋的不悦,眼前却不想理会这些,她认真看着谢栋道:“你喜欢华医者么?他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谢栋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不用人提醒他也会放在心上,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华医者的。
甄馥看谢栋没有继续变脸,于是接着道:“既然,你欠了人家一个这么大的恩情,那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谢栋皱眉,不解地看着甄馥,问道:“现在?”
甄馥点点头,看了看站得不远不近的仆从们,凑近些小声道:“你也知道华医者医术高明,世上不知可有第二个这样有才之人,多少人都想招揽他,可是他却不愿,因此大大地得罪了一些人!你若是真想报恩,便应该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谢栋脸上有讶异之色,旋即重重点头:“自然,我定会保全医者!”
“不管是什么样的恶势力,你也不会低头吗?你能保证?你敢保证?”甄馥接着问。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说一个秘密给你听,你要保证不可泄露半句出去!”
谢栋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听吧。”
“不行!这是有关你救命恩人的,你必须要听!”甄馥又道:“而且你还得先立个誓言,保证不泄露出去半个字!”
谢栋无法,看着甄馥斩钉截铁的样子,又的确挂心华医者,只得立下誓言,保证不会泄露甄馥所说。
眼见谢栋誓成,甄馥笑了,脸上隐隐约约透出一个酒窝来,她招了招手,道:“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很重要的事!”
谢栋下意识退后半步,红了脸。
甄馥奇怪道:“磨蹭什么,这是个秘密,不能说与别人听,你还救不救人?”
谢栋看了看左右婢女、仆从,红着脸靠近了,微微蹲下些。
甄馥凑过去,悄声说了起来。
只见原来面红耳赤的谢栋,越听表情越凝重,最后竟一脸羞愤难当之色,狠狠推了甄馥一把,恨道:“你骗人!不是这样的!我不信!”
一旁的婢子们见甄馥被推得跌倒在地,都慌乱起来,忙忙上前将她扶起。
甄馥起身拍了拍衣裳,斜睨着谢栋,道:“就知道你不敢,哼!你若不信,尽可不理,看事后这是怎样一出……忘恩负义……”最后几个字,她含糊带过,不敢说得太清楚。
谢栋气愤之极,只觉此女刁蛮任性,不可理喻,心中连带怨恨起甄姬来,这个大哥抢来的姬妾竟有这般爱挑拨是非的侄女,可见这甄姬也不是像她表面上看得那样好!
谢栋愤然道:“来人!送客!”一边对着甄馥拱手道:“翁主赏光来此,然男女有别,请恕小人不能作陪,就此别过!”
甄馥急了,嚷道:“你搞没搞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生气,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房门已重重关上。
身边几个婢女眼见主人生气,早就不忿,七手八脚地拥着甄馥出了临风居。
谢栋进了屋子,仍旧心绪难平。随侍司文递上一杯茶水,劝道:“小郎君消消气,何必与稚气小童计较!”
谢栋接过茶水,越想越气,“咚”地将小盏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道:“非是我计较,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却不敢真的将甄馥所说公开。
司文见自己越劝越糟,不由惶恐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谢栋挥了挥手,道:“下去!”司文这才起身,收拾了地上,退了出去。
室内一片安静,谢栋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摸着左臂上的伤疤,渐渐陷入沉思。
谢栋向来是个聪明人,司马璟曾经私下里慨叹地对谢敏说;“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若是好好教导,他日说不得成就在你我二人之上!”
先前被甄馥的话气得晕了头脑,此时安静下来,谢栋开始仔细回想,渐渐地心中暗惊:她说的那事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