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浪瞪大了眼睛,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看得清楚,有一个披肩长发,一身白衣的女人蹲在桌子前将蜡烛吹灭……
他只觉手心冒汗,这还是他“做鬼”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重新点燃的蜡烛瞬间熄灭,所以他只扫了一眼那女人的侧颜,隐隐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个人手持火把向这边冲了过来,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
本已吓懵的李管家像是刚刚灵魂归位,大叫一声冲出屋子,也跟着大喊:“闹鬼了!闹鬼了!”
他和屋子外面的人差点撞个满怀,火把险些把他的胡子点着。
他一把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惊声问道:“抓住鬼了吗,抓住鬼了吗?”
那人显然遇到十分惊恐的事情,大气都喘不上来,使劲摇着头,一口气,一个字地往外蹦:“老……爷……他……”
秦浪一听是跟上官苍有关,更加担心起柏晓白的安危。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灯火通明,正有一批人向某处赶去。
他不再多想,闪身向那边跑去,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拉了自己一把。
此时,他脑子里除了柏晓白之外,几乎什么都意识不到,只想赶紧追上前边的人。
他速度奇快,没一会儿功夫就跑在了这些人的前面。
只觉身后人越聚越多,火把越照越亮,然而别说谁都看不到他,就是能看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定睛一看,果然前边就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屋子,这样的屋子在这样的大宅子里,不大不小,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多的,要是秦浪自己找,只能挨间去翻。
他比所有人的动作都快得多,很快就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断路程看似很近,其实并非如此,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比一般人快出很多。
人声渐行渐远,火光也不那么明亮了,黑暗中似乎又只剩下秦浪一个人了。
见过刚才吹灯的女鬼,秦浪这个鬼中新人不由得对黑暗又开始有些恐惧。
他走到屋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晓白,我是秦浪,你在里边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月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身后,像是有幽灵随他的步伐一路跟踪而来。
他心里焦急,隐隐听到身后的声浪,似乎很快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人也要赶来了。
他大着胆子推开房门,木门发出“吱”的声响,寂夜中听来像是黑暗中的幽灵向他说:“请……”
屋子里一片漆黑,秦浪忽然发现他竟然不能像方才那样看清黑暗中的物事。
此时,他就像个瞎子来到陌生的环境里,生怕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小步,一小步试探着往里走。
忽然间,脚下似乎踢到一个坚硬的物事,像是人的鞋子。
他心里一惊,颤声问道:“晓白……是你吗?”
月光斜映,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洒在屋子里的地上,将光亮切割成碎片,形成形状迥异的花瓣状,为黑暗更增一幅神秘色彩。
秦浪慢慢地蹲下身来,借着这些散碎的“花瓣”想要看清地上躺着的究竟是谁。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男人的服饰,那这人一定就是上官苍了。
可他怎么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柏晓白又在哪?
秦浪隐隐看到,上官苍这个又矮又胖的恶霸,此时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又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铺在地上。
他顺着鞋子一寸一寸往上看,上官苍的身体竟然没有一点起伏和轮廓,秦浪都有些怀疑这地上躺着的究竟是不是上官苍?
一个正常人即使再瘦弱也不可能像个纸片一样,何况还是上官苍这样的胖子。
他的目光继续上移,为了能够看得再清楚一些,他几乎双手扶地,差点就趴在了地上了。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上移,忽然间,他与地上之人正好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
只见对方一张脸毫无血色,干燥干枯,惨白得令月光都觉得胆寒而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睛,又像是深渊,又像是黑洞,任何靠近它的都会被吸进去。
而秦浪的目光就被吸了进去,明明怕得要死,可就是被这两个深深的窟窿吸引住了,怎么都无法移开目光。
这竟然是一个骷髅头!
秦浪一屁股坐倒在地,正好做在了那人的腿上,只觉像是坐在了木棍上一样不舒服,毫无肉感。
他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要不是担心柏晓白的安危,早就吓得跑了出去。
他用力捶打自己的心口,生怕自己心脏跳得太快而猝死过去。
他看得分明,从服饰上判断,这人的穿着打扮与早上到他家耀武扬威的上官苍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上官苍竟然变成了一具骷髅,而且还穿着生前的衣服!
如果是有人杀了他,尸体一天之内不可能腐烂到这种程度。
而且秦浪判断,即使是市场上再好的剔骨师傅,也不能将一个人的皮肉剔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下一片肌肉,寻不到一丝血迹,而且事后还能让骨头一点不散架地重新穿好衣服。
上官府的严密他是领教过的,悄无声息的杀了这里的主人,又剔骨去脏,还想不被别人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上官苍就像是穿着衣服,忽然间被抽干了血肉,只留下一堆白花花的骨头。
而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鬼!
秦浪在心里打了个突突,这一下把他吓得够呛,实比听到老黑说人话还要让人恐惧。
但他明明也已经是鬼了,为何还会怕死人?甚至还怕起了自己的“同类”。
秦浪对自己“鬼”的身份开始有些怀疑了。
“难道我并没有死?那为何门前那两个恶汉根本看不到我?”
他又是疑惑,又是担心柏晓白的安危。
忽听外边人声鼎沸,人语嘈杂,一大帮家丁不知何时已经聚在门外,人人手持火把将屋里屋外照得有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