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丽帮我穿好衣服,抻了抻我的衣袖。
有点儿小了。
我母妃家族的事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这一宫里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想必是那位皇后娘娘在上头下了旨意。
而且父皇在母妃死后没有把我托给皇后抚养,这是不合道理的。
但没有大臣出言上谏,大臣们的嘴都早已被皇后死死封住了。
那些不听劝诫的都早早西去,或是被贬谪乡间了。
锦丽替我拉好水貂裘衣,那是当年前年父皇赐下来的,当时还大着,现在算是正正好合身。
锦丽拢好领口,把手分别搭在我的肩膀上:“三皇子,过了下月十三,您也就十二岁了,也需晓得这世间并非什么事都是人力可为的。天命不可逆。”
锦丽同我母妃关系很是亲近,我一向都喊她“锦姑”。
“锦姑,我母妃……”我有些害怕“……是无辜的。”
“三皇子,人力须知有穷尽,顺应天命才是自保之法。”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说着没办法让人听懂的话。
不过她的手很凉,凉得我打了个寒颤。
她推开拴紧的门,寒风倒灌进我的衣袍。我只好紧紧抓住裘衣。至少裘衣还算暖和。
天色渐渐黯淡,不过冬天天一向黑的早。
锦姑在前面为我打着灯笼,朔风把灯笼吹得左右翻滚,橘红的光亮摇摇欲坠。
我看到锦姑打灯笼的手在颤抖。
母妃的水华宫离举行家宴的太和殿并不是很远,但也算不上近。
我随在锦姑身后跨过一道道宫门,雕栏玉砌,碧瓦飞甍,很是气派的样子,但母妃就死在这里。
一切血腥都掩饰在光鲜的外表下,殊不知内里的腐朽早已泛滥成灾。
这些天日暴雪虽是停了,不过阴寒的湿气确是重了,冷冽冽得像刀子地刮在人的脸上。
那些侍卫也算是认真得守在原位,手脸都冻的通红。几个没见过的小宫女也来去匆匆,生怕耽误了自己的差事。
跟着锦姑兜兜绕绕几个来回,我站在了太和殿前。
“锦姑......”我抓着锦姑的衣袖。
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赴过家宴。我很害怕。
“去吧,殿下,奴婢在殿外守着您。”锦姑拉住被我抓紧的衣袖,表情温和地说。
“那......我去了,锦姑你别冻着自己。”我只能如此道。
锦姑是现在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她不能出事。
若是锦姑稍不注意染了风寒,以我们水华宫现在的地位,再以锦姑失势宫女的身份,估计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医治,更有可能一个挺不过去就只能阴司相见了。
“谢殿下关心。”锦姑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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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引路宫女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位置,算是很靠前的位置了。
父皇立于至高位,旁边就是那位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
太上皇和太后在我出生前就逝去了,我还是从母妃口中知晓的关于他们的消息。
因此,这一场家宴父皇也没什么需要表现对上一辈孝顺的地方。
这场家宴的目的不过是借我母妃的事不大不小的敲打一下众人,再表现一下天子恩威,宫中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