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念苍看着在夜与火光的交织中那毫无保留的砸向鸿都的桑枝,瞳孔猛的一缩。
姬念苍扫了一眼蒲岳,咬了咬牙。
他已经无暇再顾及蒲岳和他的湖阳军了。
他屈下膝盖,火焰带着极致的的高温加热着他脚底的空气。
他松开对脚底的管控,举着“焚”带着一身火光和冰芒直奔那坠下的桑枝。
姬念苍更擅长用枪,若是用枪,他有十成把握搅碎那砸下来的桑枝,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枪术·慧尾。
姬念苍的“焚”上,带着如天上流星般的赤芒,拦腰撞上了桑枝。
火焰在那一刻爆发,四射的火星包裹着桑枝,随之一道道冰芒从火星之中飞溅而出,肆意撕扯着桑枝,桑枝在冰与火的狂舞中化为了片片飞灰。
姬念苍落在了鸿都最高的楼上。
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武器的不顺手给他的手臂带来了极大的啊负担。
姬念苍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着那藏在三桑树的阴影下的赵恭,眼神冷冽无比。
他将“焚”收进了剑鞘。
他举起了左手,一道道蓝芒夹杂着红光从他的指尖亮起。
灿烂的红蓝二色染透了鸿都的夜色。
“枪,来。”
……
朔方的一间小屋里,一柄长枪在微微闪烁着红蓝二色的光芒。
如同呼吸般。
突然,红蓝二色的光芒绽放开来。阵阵龙影在枪上浮现,一蓝一红,两条龙纠缠在一起。
枪身剧烈的震动,随着一声长吟,枪穿透了屋顶,直奔北方……
朔方的楼阁上,女子凭栏而倚,她无心去整理那披散着的白色乱发。
突然她看到那飞去的长枪,那双浸染着悲伤的血色眸子里飘过一丝微末的喜意。
“姐姐我找到你了呢,念苍。”随后,楼台上,只剩下余香依旧……
安稷看到了那以一己之力击碎了桑枝的身影。
当那千米桑枝落下时,安稷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窟。
那是绝望,无力。
但那个身影击碎了那仿佛无可匹敌的桑枝。安稷松了口气,双眼里满是艳羡。
他也想要那样的力量。
安稷又听到了金属在地面上磨擦的声音。
来人了。
安稷忙跑进粮仓,关上了门。
他没注意到,在刚才,身上的银袍亮了起来,只不过,那银白淹没在闪耀在鸿都的红蓝二色的光芒中,更何况当时安稷只顾着握着手中刚从一旁拿过的长弓。
在安稷闪入粮仓时,银袍无力的闪了两下,熄灭了。
安稷将箭搭在弓上,侧耳听着屋外的响动。
“来,快来,抢了这里的粮,饿死鸿都的畜生!”
门外的声音。
安稷的额上渗出汗珠。
他拉开了弓。
门开了,声音在极静的粮仓里显得十分突兀。
安稷松开了弓弦,又马上抽出另一只箭,再次射出。
箭,射入了头两人的身体,安稷在暗处看的很清楚,他们的尸体软倒在地上,两道血线在门外的火光中扬了起来。
安稷射中的是咽喉。
他有点兴奋,对生命似乎也只剩下冷漠。
冷漠的令人生寒。
安稷看不到,在他的背上,那头黑蛇纹身睁开了它的双眼。
死了人,门外的军队稍稍迟钝了一下,他们拥着盾,又走了进来。
“砰砰。”
一连几声箭头撞击在盾上的声音。
安稷此刻平静的很。
但他依然没意识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他的脖子下方绷开了一道龟裂,左眼的眼白悄悄攀上了黑丝。
安稷再次拉开了长弓,他手臂的肌肉紧绷着,一道道青筋从他的手臂上绽开。
黑色的液体从他的手指间流出,浸透了弓弦,弓臂,又缠上了长箭。
黑光贯穿了一块又一块盾牌,也贯穿了在盾后的人。
死了,五具尸体扑倒在地。
可他们的尸体里没有血流出。
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他们的尸体干瘪起来。
又是几支箭。
地上已经多了数十具尸体了。
“怎么回事!”
惊慌的声音。
带头的几个看着尸体,他们不停地往后退。
黑黝黝的粮仓里,仿佛蛰伏着一只邪兽,等待着上门的猎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的空气让他们难以呼吸。
快走!
他们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粮仓。
呼吸呼吸。
他们喘着气,擦了擦汗水,看着渗出寒气的粮仓。
有一个白影在靠近。
怎么办?
“火。”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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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稷在射出第一箭后,他就明白,不能再射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躁动着嗜血的兴奋。
一箭一箭,安稷开始沉沦在杀戮的快感中,理智在泯灭。
在他看到他们退却时,又追了上去。
可穷寇莫追。
一个个火把丢了进来。
炙热的火焰焚烧着l粮草。
安稷打了个机灵。
他看到了粮仓已成了火海。
他明白,自己葬送了鸿都。
他若能再射出那一箭后能稳住自己,慢慢的和他们僵持,那这一切都存在着转机。
他担心着的,就是这局面,可他却亲手造就了这一切。
那些被杀戮冲淡的情感又在灼热的火焰里重回安稷心头。
悔意,涌了上来。
此刻,火焰封闭了入口,安稷站在火海里,他仿佛能听到死亡的呼吸声了。
我要死了吗。
安稷看着满室的火焰,
也许这是我应得的吧。
他眼里有闪过这几天的所有。
拿着虎符的他,执着弓箭的他,一身银袍的他。
他的视野里开始出现别人。
那个给他手帕的女孩,杨寻,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叫红雀的小丫鬟。
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安稷,说:
“好好活下去,安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