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杂乱马蹄声自远而来。
一声胡哨,卷起的烟尘迷乱在月色下。
快快!
他们耽搁了太久,该回鸿都了。
“高庆!”一名骑手策马跑到了领队的那人身边。
“就这样到鸿都去?”骑手皱了皱眉,“蒲岳带了上万人,本就数倍于我,你又调出一半人马,这……”
高庆没等他说完,“阿朗,这一万人我自有他用,无须多虑。”说完,高庆抬起马鞭,指着前方的那轮银月。
“阿朗,偌大个北境,又岂是他蒲岳一人的?大誉将失其鹿,群雄当共逐之。万里北境,千里极北,又怎没我高庆一杯羹?”
斛律朗看了眼高庆,没说话。
……
安稷立在火中,眼神一阵恍惚,“活下去!”熟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安稷苦笑了一身,这满屋的火焰,我又怎么能活下去?
火舌开始向安稷靠近,灼热让他精神恍惚。
黑丝攀上了他的半边身子,“来,脱了银袍,我带你出去。”
悠悠的声音传来。
安稷下意识的解开了罗带,银袍缓缓褪下。
背上的黑蛇纹身开始在他的背后窜动。
安稷却突然醒过来了,他的眼神凌厉,他明白他体内的东西又想占有他的身体。
他将银袍褪下一半,露出里面纯白衬衣,又用罗带将银袍系在腰间。
他沉声说,“把力量给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身后窜动的黑蛇纹身停住了,它怒目圆睁,金黄的瞳孔里满是愤怒。
安稷站在原地没动,他清楚,那个东西会将力量给他。
火焰越烧越旺盛。
一道火梁从安稷头顶砸下。
安稷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手向上一抓,将它甩开,黑色液体顺着他的手掌附着在火梁上,火焰腾起了几下,熄灭了。
安稷借着火光,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一圈一圈的龟裂,在裂隙里,黑色液体一起一伏的涌动着。
安稷泛起一阵反感。
然后他又慢慢地走向门口,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黑色痕迹,肆虐的火焰在黑色痕迹旁泯去了踪迹。
安稷想过很多事,也想了很久。
生死本在一念间。
平时的他,生死总听天由命,可一到真正触摸到死时,他才明白,他对人间的不舍有多浓。
安稷回想了近来的一切,世界在他面前剥落了所有的伪装,给了所有的残酷。安稷一度心如死灰,可总有东西,在替他守护着那一丝丝的羁绊。
也许,这就是,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吧。
安稷走出了粮仓,他看到了湖阳士兵将长枪架在盾上,排成半圆状围着他。
安稷抬起了眼眸,半边脸一块一块碳化,左眼里,宛如深渊的的黑色里亮出一点红光。
湖阳士卒忍住内心的畏惧,长枪前挺。
安稷腰身后仰,躲过四面而来的长枪。
黑影贪婪的占据了眼前的这些人的影子。
安稷左手手指轻握。
连带着影子,所有人的身体炸开,化为一摊肉泥。
安稷翻身站起,眼神冰凉。
但他很快面露挣扎,浑浊的右眼开始变得清明。
我干了什么?!
安稷的右手死死的钳住左手。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安稷。”那声音从安稷耳里响起。
“又与你何干?”安稷从牙缝里憋出五个字。
那道声音笑了起来,尖锐的刺耳。
安稷强忍着不适,重新披上银袍。
在银光下,那声音戛然而止。
安稷看着一地鲜血,和眼前燃烧着的粮仓,怔住了。
……
杨寻在瓮城以北。
湖阳的士卒对他发动了一次一次的冲锋。
杨寻缓缓的收缩战线,湖阳人越杀越多,源源不断的湖阳人从南门涌入战局。
退,再退。
身边的子弟一个一个的倒下。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
巨大的威势上方传来。
他们抬起了头。
巨大的桑木从头顶坠下。
绝望,仿佛是在一瞬间。
杨寻抬起手,他顾不得保存实力等蒲岳了。
他在酝酿着,蓄势,等着那桑木掉下到合适的距离。
随即,桑木在一道红蓝光芒中崩解为阵阵飞灰。
那身影落在楼阁上。红蓝光芒开始在楼顶闪耀。
杨寻收回了目光,散去了蓄势。
战斗,又打响了。
……
尖啸声传来,姬念苍接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长枪,连带着冰火二色在鸿都的夜里缓缓呼吸。
他的气势陡然一变,锋芒毕露。
他转身看向城外三桑树下的赵恭,枪尖遥指,冰火二龙的身影在姬念苍的身后浮现。
枪术·腾龙
火龙,冰龙腾起,横压四方,直取赵恭头颅。
赵恭扶着桑树,看着疾驰而来的冰火双龙。
三桑·守
桑树的枝桠纷纷长出,又脱落,巨大的桑木为赵恭垒起了木墙。
冰与火轰击在木墙上,木屑,飞灰遮天蔽日。
一道长木从雾中探出,直击姬念苍。
三棵桑树同时扭转身子,利用巨大的弹力如长鞭般将树干轰击向姬念苍。
三桑·鞭击
姬念苍手中长枪狂舞,纵横枪意铺天盖地。冰火两龙虚影盘起,将姬念护在中间。
枪术·龙盘
桑木撞击在盘龙虚影上,被姬念苍的长枪挑飞。盘起的两龙龙首高昂,在三桑的打击下微微有点虚浮。
姬念苍找了个空隙,从三棵桑树交错的抽击中窜了出去。长枪如天外陨石,直取赵恭。
枪术·星陨
赵恭看着那道流光朝自己而来,抬起了手。
千万的藤蔓从地底窜出,拧成一束,锋锐的尖芒硬憾姬念苍。
针尖对麦芒。
藤·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