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在挨揍……
一根黑色的牛皮皮带抓在他老父亲王志海手里，挥舞时空气里还时不时的响起“啪啪”声！
牛皮皮带挥舞的虎虎生风，劲气四射……
王远躲闪不及，一记力劈华山挥下，皮带落在他短裤下露出的绒毛大腿上，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少年人痛呼，捂腿，倒吸凉气，随奋起自救。
一步两步，躲过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跳出皮带攻击范围，围着堂屋内正中油漆斑驳的八仙桌，与老父亲绕桌而走。
“愣怂，给老子站住，老子抽不死你……”
老父亲王志海喘着粗气，拿皮带的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指着王远，恶狠狠道。
王远自然没有站住，这个时候愣怂才站住。
他倒吸着凉气，龇牙咧嘴的揉着大腿：
“嘶……爸，你能把皮带放下，讲点道理不？”
王志海冷笑，老王同志是典型的渔家汉子，能动手绝不哔哔。
“讲道理老子嘴笨，能讲过你一大学生？”
话落皮带再次挥舞，父子俩继续绕桌两圈半。
王志海累的够呛，王远脸色不变，哼哼道：“你也知道我上大学了，我多大人了，你还拿皮带打我？”
“我是你老子，我管你多大人了，老子今天就想抽你！”
王志海再次挥舞皮带。
王远继续绕桌，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然今天不是他被皮带抽死，就是他老父亲被桌子绕死。
“爸，今天你就是打死我，这个大学我也不读了，我好歹是个男人了，这个家我也能撑起半边天，你让小幺一丫头片子嫁出去，供我上大学，你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吗？”
昏黄的白炽灯下，王志海停了下来，老王同志没吭声，犀利的眼神盯着王远一阵心虚。
他老爹毕竟还是他老爹……
半响，老王同志终于是将皮带系了回去。
一言不发的坐了下去，拿出一根一尺来长的旱烟筒，
“咚咚”的在八仙桌腿上翘了两下，然后默默掏出一个装烟草的塑料袋子开始卷烟。
打火机发出微弱的火光，点燃烟草，王志海吧唧一口，烟草就亮一下，吧唧的多了，烟锅子也就彻底点燃了。
他从口里吐出一口烟雾，昏黄的白炽灯下，格外显眼。
“李家那娃子我看了，人不错，你妹妹嫁过去不吃亏，这件事我跟你妹妹讲过了，你妹妹也同意了，所以这个大学你必须去上……”
老同志声音沉闷，一直到烟锅子里的烟燃尽，然后又敲了敲烟锅子。
再次将塑料袋子摊开，继续一言不发的卷烟。
敲烟锅，卷烟，点火，吧唧烟嘴，动作一如既往。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王远想去抢烟袋子，但是挪了挪脚，没敢动。
这烟杆子一尺来长，同样是个武器。
他怕他爹又拿烟杆子抽他。
这玩意儿打起来没皮带疼，但是更狠。
王志海没吭声，低着头也没看他，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吧唧嘴。
坐了八仙桌的板凳半个脚，隔着八仙桌，王远继续话题道：
“爸，李胖子和我同一个学校上的初中，只比我大一个年级，我还不知道那人咋样？小幺嫁过去就是受罪。”
家中经济太差，他考的大学也不是什么好大学，一年学费两万多。
王远不敢继续读下去，今年是嫁妹妹，对方答应了彩礼六万六，
妹妹也才刚刚十八岁。
大学毕业还早，六万六用完，他不敢继续想这位老父亲会干出什么事？
老两口生了三个娃，王远是老二，大姐王小莹已经嫁人，老幺王小婉明年高考。
十八岁的王小婉，别人这个年纪，正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她却因为家里无法供应自己哥哥上大学，被迫放弃梦想，时刻准备回家嫁人，为的就是那六万六的彩礼……
王远做不到心安理得……
……
这里是望海村，海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渔村。
全村五百多户，差不多一千七百多人。
目前为止，王远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王远看着老王同志默默收起了烟杆子，估摸着老同志动手后，留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爸，这大学反正我是不想上了，你不是弄了一条小舢板嘛，我跟你一起出海，让小幺好好学习……”
“啪～”
老王同志一巴掌拍在精炼的胳膊上，一只蚊子瞬间开肠破肚，立即暴毙而亡……
血腥的场面，王远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防备。
老王同志却头也不抬，声音沉闷响起：
“出海？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你要跟我出海？我十二岁就跟你爷爷一起出海，十五岁那年，亲眼看着你爷爷被一个浪头卷了进去，到现在我在浪里来，浪里去了三十多年，家里没有争出半点存款不说，反而越来越穷，你一个不读书的愣怂，现在想跟我出海挣钱？你比老子还厉害吗？”
“啪……”
烟杆子被老王同志一巴掌拍在了八仙桌上。
油漆斑驳的八仙桌，立时出现一个小坑。
王远一个激灵，起身后撤……
这是渔家汉子一言不合就发动暴力的前兆。
王远眼皮子直跳，毫不犹豫的拉开安全距离：
“爸，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大学我不上了，拿自己妹妹换来的学费，这大学我没脸上！”
“瞎扯蛋，你是我老子，还是我是你老子，这大学你敢不上，老子今天就把你这愣怂清理门户了。”
话落，老王同志抓起烟杆子就扔。
这远程攻击，出乎王远意料，好在烟杆子极长。
王远反应慌乱下，来了个空手接白刃，一把抓住了烟杆子。
正得意，一条黑色皮带影子，接踵而来。
“啪…”
“爸，你够了……”
老王同志暗度陈仓，声东击西之计凑效，
王远八仙桌阵地失守，夺门而出。
前院，隔着十来米看着王远，老王同志气喘吁吁，大骂：
“愣怂，今天有种出了这门，就不要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这大学我不上了，你就算把学费凑齐了，我也不上了。”
皮带凌空飞来，王远这次没接，一个闪身躲开，随指着老王同志下面：
“爸，你大门开了！”
话落，趁老王同志低头瞬间，他打开了院子门。
“跑，你跑了就别回来！”
身后，老王同志的咆哮声响起。
王远头也不回：
“不回来就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