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踏出大门,眼角余光看到一只围栏里的小公鸡正在打瞌睡,脚步突然微微一顿折了回来。
“你不是要跑吗?”老王同志掐腰,瞪眼,冷笑。
王远嘿嘿一笑,没说话,趁老王同志还在那里喘粗气。
看了一眼这只刚刚长成的小公鸡,想也不想,一把抓了起来就跑。
别说,自家喂的小公鸡,别看个头不大,还挺沉,能有三四斤的样子。
大半夜的,睡得正香的小公鸡一脸懵逼就被抓了个正着。
脖子被逮住,刚想挣扎,又被控制了翅膀。
睡眼惺忪的小公鸡:敲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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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遭遇无妄之灾的小公鸡,王远脚步不停,就冲了出去。
他回家是悄悄回来的,老王同志也没给准备晚饭,此时已经饿得不行。
走了几步,见老王同志没追出来,他也就停了下来。
摸了摸紧张兮兮的小公鸡头,王远毫不犹豫的就向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时间刚进六月,海城市就迎来高温。
走在夜晚安静的渔村里,王远提着小公鸡随意的打量着周围。
和他两年前离开上大学时一样,村子里变化不大。
也就是不远处的码头扩建了些许,海风吹拂,昏暗的海面停着几十艘船。
大多是些筏子,舢板,小鱼船,大船少见。
这码头叫望海渡。
村子依山而建,位于山脚,一条不大的小河从山上留下。
隔着河的是另外一个相邻的村子。
小河流下,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湖泊,将两个村子距离拉远。
依山傍水,面朝大海,然而并没有什么软用,附近几个村子都穷。
望海村这片地理环境其实想当不错,村前的海相当深,淡水湖湖水流出又在海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小三角。
然而这地方却是山区,山海衔接,隔山隔海,连绵起伏的群山,将望海村附近几个村子锁的死死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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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在村口不远,刚走几步,渡头一艘小铁皮船停了下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黑瘦青年从船上下来。
王远看到那青年眼睛一亮,立即走了过去:“兄得,去镇上不?”
青年头也不抬,闷声道:“不去,今天太晚了。”
“才八点哩!”王远叹气道:“以前快凌晨了,大旺叔都跑,小伙子你这样子早退,大旺叔知道不?”
青年愣愣的抬起头,看向王远,然后脸色一喜:“元子?卧槽,你啥时候回来的?”
“嘿,这不刚回来!”王远嘿嘿一笑,拍了下青年肩膀,这青年刚出现他就认了出来。
这是村里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名字叫王柱,差不多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种。
“娘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俩好在镇上聚一聚啊。”王柱高兴道。
“现在也不晚,这不我连食材都搞好了,去我家老屋那里,今晚弄个盐焗鸡。”王远提了提手里的小公鸡。
小公鸡:敲你马!
看了一眼王远手里的小公鸡,王柱黝黑脸有些古怪,张了张嘴,压低声:“元子,你不是在上大学吗?这还没放假吧?怎么回来了?还把海叔养的鸡拿了出来?”
“嘿,这不被逐出家门了嘛,走,先去你家弄点东西,今天给你露一手!”
听了他的话,王柱张张嘴,又闭上:“那行,回来就好,正好我家里还有几瓶好酒一起喝两口!”
王柱家和王远家离得不远,王柱收拾好船,两人并行。
一路有说有笑,毕竟好久没见面,两人话题格外多。
看着延绵群山,王远问道:“现在不是在搞村村通吗?为什么我们这里还没通?”
他离开两年,村里很多情况不太清楚。
王柱点了根烟,王远不抽烟,他一边叼着烟,一边道:“娘的,村子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说没资金,修路投资太大,村子里有船,村委一群软骨头,说话都不敢拍桌子,没人去争取,这两年一直拖着,拖着拖着就拖忘了。”
听着他说,王远点头。
村里修路需要资金不是一点两点,连绵群山不修隧道,就是九转十八弯。
然而村里的船,不是小舢板就是铁皮子,小船破船,安不安全不说,一来一回就得一两小时。
王远摇头,两人聊着,到了王柱家。
他打算弄个盐焗鸡,这玩意儿下酒。
盐焗鸡配料简单,鸡、粗盐、食用盐、花椒、葱、纱纸、姜。
王柱家有砂锅,他一起拿了。
王远家老屋是王远爷爷留下的,在半山腰,后来家家户户都往山家下搬,他家也没例外,这老屋也空了出来。
王柱中途接了个电话,村子里有小孩子玩闹时,脑袋磕破了,他要把人送去镇上,没跟来。
好几年没收拾,老屋破败的不像样,灰尘扑扑的院门半遮半掩,锁头已经失去了作用。
几张蛛网错综复杂。
王远不太想进去,但是想到今晚估计得风餐露宿,没办法,咬咬牙弄了一些树枝开始刷蛛网。
从外面看房子挺乱的,里面倒还好,院子里除了砖缝里长满了杂草,其他地方倒还干净。
院子角落里是一颗桂花树,得有两人合抱粗细,遮天蔽日,海风吹拂,叶子沙沙作响。
桂树四季长青,落叶不多,这棵树还是他爷爷小时候就种下的,年级比老王同志还大好几轮。
桂树下一套石桌石椅上落叶斑斑,王远走过去整理干净。
“还挺好的!”石桌有些年头了,上面摩擦的都包浆了,然而楚河汉界还是清晰可见。
他没去屋子里,屋子里早就搬空了。
找了些柴火,王远拿着王柱家里借来的砂锅,粗盐开始做盐焗鸡。
农村家的孩子早当家,当不当家不说,一手厨艺几乎是从小炼成的。
好不好吃也不说,饿不死是绝对的。
被他抓来的小公鸡立时遭了殃,抹了脖子,还被褪了一身鸡毛。
小公鸡:mmp
盐焗鸡是他从网上学来的,操作不难,王柱还送了他几瓶啤酒,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自然特别带劲。
自家养的小公鸡没的说,嚼劲十足,不像饲料鸡吃起来跟面粉做的一样。
正吃着,不远处,房顶“哗啦”一声响,一个黑影直直掉了下来。
“什么鬼?”王远一手鸡腿,一手啤酒瓶,有些懵逼。
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喵呜”一声,一只瘦不拉几的小黄猫,从一堆废砖烂瓦里爬出来半个身子。
王远没搞清楚情况,老屋里早就空了,老鼠都留不住,这里怎么会有猫?
而且这猫看上去好像已经快不行了,身上毛发又脏又乱,不像是谁家养的,倒像是流浪猫。
“哐当!”一片碎瓦无情落下,刚刚爬出来的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瓦砸了个正着。
“喵呜……”
这猫已经没力气躲开了,看那样子估摸着时日不多。
王远皱了皱眉,渔村里养猫的不多,这猫也不知道哪来的。
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过去。
这房子风吹雨打,没人收拾,屋瓦明显已经不安全,这猫应该是刚刚在房顶,一不小心踩塌了。
连带着砖瓦砸了下来。
讲道理猫是不怕这点高度的,四五米而已,但是连带着一堆砖瓦砸下来,这猫也是倒了血霉。
虽然有点懵,但是王远决定还是把这猫救出来。
这猫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王远走过来只是可怜兮兮的“喵”了一声,也没动弹,估摸着最后那下砸的有点狠。
王远没敢靠太近,时刻注意着屋檐,这房子年久失修,刚刚那一下这里已经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些砖瓦什么的。
王远提溜起猫,把猫从砖瓦里面翻了出来。
这猫命挺大的,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只是瘦的厉害,身上肋骨清晰可见。
被王远救出来也不跑,瘫在地上就那么可怜巴巴看着王远手上的鸡腿。
王远:???
“吃吧,吃吧。”他把鸡腿放了过去。
这是盐焗鸡,其实讲道理并不适合猫吃。
因为猫身上不出汗,盐的消耗很少,肾脏和尿路系统很脆弱,吃了盐很容易尿结石。
不过显然眼前这猫差不多已经快饿死了,尿不尿结石的,已经无所谓了。
鸡腿放过去,这猫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是没忍住大鸡腿诱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然后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越吃越欢…
然后一只王远啃了大半的鸡腿就那么没了。
孤零零的骨头实在咬不出什么肉来了,它吃完后,意犹未尽的舔着舌头,有些憨憨的继续望着王远:“喵……”
王远眼皮一跳:“还想要?”
他也是乐了,这猫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王远的话,这猫估计是有点力气了,就站了起来。
看的出来虽然摔了一下狠的,但是这猫问题不大,摇摇晃晃的走到王远腿边,就那么抬着愣愣的看着他。
王远无语。
“得了,再给你一块鸡胸肉!”王远从鸡身上撕下一块鸡胸肉,扔了过去。
立即这猫就像是撒了欢一样,扑了过去。
“得,正好没伴,小伙子喝一口?”王远举了举酒瓶,然后自己也吃喝了起来。
这盐焗鸡他做过几次,味道还不错,特别下酒。
王远也没在管这猫,半个鸡腿,加一块鸡胸肉,这猫也差不多能吃饱了。
吃多了,他估计会撑坏。
吃完喝完,有了先前的事情,王远也不敢住屋子里面去了,就在外面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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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的沉,然后“哐当”一声巨响,把他从梦里惊醒。
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原本有些睡眼惺忪,然后他一抬头立即张大了嘴。
天色还早,然而这老屋原本只垮了小部分的屋檐,这会儿屋檐已经彻底塌了下来。
一溜的乱砖废瓦,一只瘦不拉几的小黄猫正在里面扒拉着。
“卧槽,你这小东西不要命了?”王远跑了过去,一把揪住大黄猫后颈,准备撤退,
然而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劲儿还不小。
一挣扎,又跳了下去,继续扒拉。
“什么情况?”
王远无语,但是又不忍心这小家伙被活埋了,只好再次上前,准备把这小家伙拉走。
然而他刚动手,小黄猫却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就见它又突然加快了速度。
“哗啦”
下一刻,一颗天蓝色的珠子,突然从一堆废砖烂瓦里刨了出来,珠子“啪”的掉地上,滚动了几圈,然后滚到王远脚下。
“嗯?”王远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