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争云走后，张古把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全倒进嘴里，点了支烟，默默地吸起来。他一边欣赏口中喷出的烟雾慢慢飘散开来，一边做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性思考。一双小黑眼珠被红色的脸庞衬托的晶莹闪亮。通过迷漫的烟雾，他把目光停留在刚刚没收的大书上。“这种书尤其毒害青少年的思想，被它们吸引的青少年在无形中走向下坡路，甚至是犯罪的道路。生活变得黯淡无光，它们在蚕食这一群单纯无知孩子的心灵。”张古突然失声叫了起来，仇恨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离开。他用没有夹烟的手再次拿起它，掂量了一下，嘴巴咧开一条缝，呵呵地笑起来，目光也变得温和多了。这是他换了另一种思维方式的征兆。“挺重的。”他自言自语着。他的怒容已完全变成了某种贵重物品所吸引的痴呆状，“我为什么还要训斥看这种书的学生？喜欢看就去买吧，不断地去买，还能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被我没收一本就再去买一本，又可以给书店增加点收入，像这类盗版的书籍不可能太贵。”他像说呓语似的说个不停。被魔鬼吸引住的孩子会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去为它服务，听从它的指挥。而这类书籍就是魔鬼，就是毒药，他们不能没有它，哪怕毒药的价格再昂贵，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得到它。如果没有它们的存在，他们的生活将是多么的枯燥无味，但愿越多越好。张古不由自主的也被它吸引了似的，翻了几翻，又极其厌恶地把它扔在原处。
张古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姜婷下班的时间快到了。他努力挣扎着立起身子，简单地收拾一下茶几，打开窗子让凤吹进充满令人作呕气息的屋子。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又把窗子合上，坐在原来的地方，点燃一支香烟，悠然自得的抽起来。
晚饭后，张古的头脑异常清醒，和老婆聊了几句无聊的话，整理了一下着装，带着奇怪而神秘的微小走出家门。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打一个响亮的饱嗝。
教室内乱哄哄的，在班长张博的带领下更进一步地乱成一锅粥。如果没有他的指挥，情况会好一些。何帅完全同意以上观点。附在桌子上全心全意学习的没有几个人，何帅是其中之一。张伥假装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眼睛死死地盯着苾晓蕊的后背。他想透过后背直视她美丽的面孔。她没有学习，在和同桌聊天。他幻想着自己若是苾晓蕊的同桌该是多么动人多么幸福的事。在想象中他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教室内三分之二的人在闲聊，剩余的低头看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不时小心翼翼地四周看看是否有老师突然造访。晚自习的情况大致每天都是一个模式。为成绩拼搏的，洒尽了汗水；为爱情奋斗的，在血与泪中挣扎；为青春耗费时光的，在个人世界里徜徉。陷入暗恋无法自拔的张伥渐渐趋于平静状态。她走进他的世界后，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更没有勇气与她交谈。每当想要跟她聊天，脸先红到了耳根，口齿不清，激动不安。无论他的变化多么巨大，苾晓蕊像被蒙蔽了双眼，没有注意过他的言行举止。张伥时常见到苾晓蕊和王孟强以恋人的方式在校园内游荡，漫无目的。热恋中的苾晓蕊更显得活泼可爱，皮肤细腻光滑，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每天都洋溢着充满幸福的笑容。她甜美的笑声告诉张伥她很幸福。张伥心中虽然满是酸楚凄苦的味道，但仍然违背自己的意志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们。
“张伥，你又在看她。”何帅刚做完一道数学题，看到同桌痴情的样子后说道。“她不属于你。”后一句话真实地像针一样刺痛了张伥的心。
“呵呵，她幸福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希望她的幸福能传染给我一些。”每次何帅提到苾晓蕊的时候，张伥都会不由自主地先苦笑几声，再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自从他得知苾晓蕊恋爱后，变得很深沉，和何帅之间的话题也减少了，除非是讨论书本上的问题时才交谈上几句，否则跟陌路人没有太大差别。
“她的幸福不但不会传染给你，恐怕会给你带来痛苦。最近你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这就是她的幸福所造成的。”何帅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用眼光不屑地瞟了一下坐在前面聊得正开心的苾晓蕊，继续说道，“看的出来，你还是无法把她从你心里驱逐出去，虽然你现在的表现没有以往的激动。这个女人迟早会毁了你。她的变化之大想必你也发现了，已经失去了你初次见到她时含苞待放的羞怯的面孔。你听听从她口中说出的脏话有多刺耳，这完全是恋爱后的改变和结果。她现在像一个恶性肿瘤，还会继续不断地恶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中国这句谚语不会出错，她已经验证了。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她在中学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现在的王孟强，她也会快乐，但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没有办法，很多女孩子喜欢刺激的生活，你无法给与和满足，而她们却偏偏不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们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日子怎么度过，是好是坏，在她们脑子里还没有滋生。我们可以把这一悲剧性的问题归功于现在的教育方式。现在的教育不会注意青少年的心理和道德成长问题，高分才是硬道理。社会的飞速发展，不但使社会人士浮华，就连学生也染上了这种恶习。如果每个人打上一针镇定剂，我想社会比现在要美好的多。她也许会爱上你。”何帅讲话的声音非常小，只有双方才能听到。张伥的平静被他视为颓废的前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颓废下去。几天前何帅就想跟他交谈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更没有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刚才张伥的举动引燃了他内心激动的导火索。“我们的话题偏离了主题。改道而行才能走上正途。”张伥若有所思地盯着何帅，没有说一句话。何帅继续说道：“大呼小叫是她晒幸福和快乐的唯一通道，也几乎成了她的嗜好。我自身感觉她非常幸福，从她的外部表情可以猜测出来，处在热恋中的小情人，已经被爱情搞得晕头转向，除了她自己的爱情之外，不会再想到其他。爱情的悲剧就在不远的前方。你可以去翻看任何一本书，全都是空白页，跟新书一模一样，在里面夹杂着的只是虚无的爱情。上课时，她把胳膊当作柔软的枕头，桌子当作舒服的睡床，睡得很惬意。每当下课的铃声敲响，她快乐的跟什么似的，飞快地跑出教室，去见自己爱的人，自以为找到了永久性的幸福和靠山。而你，在她的生命中几乎连个过客都算不上。执著的去爱一个人，没有人阻挡你，但不要因为一份不值得的爱情毁掉自己的一生。你的悲剧，她不会买单。”
何帅用非常平静的口吻来叙述他所认识和看到的一切。他不想用过于犀利的语言刺激张伥。
“我不否认你说的都是事实。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好像比以前更爱她了。整个脑子里充斥的全部是她的笑脸和笑声，我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把这些东西完全覆盖住，不露一丝痕迹。在我眼中她不存在缺点，她是一个完美的女性。我曾想过尽快的解脱她对我的困扰，可我无能为力，怎么做才能立竿见影，才能达到目的？没有人能告诉我，就连你也无能为力。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时刻为我担心，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呢？我只能让你唉声叹气，对此我表示歉意。”张伥的双眼蓄满了泪水，面对朋友的好心好意，他激动不已，说话的时候时断时续。“但是你应该懂得一个被情所困的人的纠结心情，他不是不想解脱，而是情网把缠的死死的，更可怕的是我的单相思，这道网更是牢不可破。当一颗心突然间飞向了另一个人，不被伤得千疮百孔它不肯回头。我感觉最近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不知道和你从何谈起。面对你，我的秘密就像空气一样。在其他人面前，我装作若无其事，是在掩盖我心中的的所有。我不能容忍别人知道我在暗恋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这是耻辱。他们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我呀。”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大口吸气，沉思了几分钟，继续说道：“你从没有考虑过金钱，有时候它真的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的‘爱情’。我们现在努力的学习，拼命考个好成绩，最终的目的还是和金钱无法分开的。我家穷，没有钱，所以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敢追求。她想要的我无法满足。我对她的爱不断的积郁在我心底最深处，这样的爱无法见到阳光。”张伥痛苦地紧紧咬着牙齿，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憋得通红。他的表情令何帅大吃一惊。看似平静的表面，内心却动荡不安。从张伥蠕动的嘴唇可以看出他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表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