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帅无法想象张伥已经被单相思折磨成现在的样子。他把爱情和金钱联系上了。曾经在张伥心中爱情和金钱是两码事，它们之间不能用等号搭桥梁。而现在完全转变了，令何帅无法接受，更无法忍受。
“你的‘爱情’使你丧失了理智，更使你痛苦不堪。你的心在平静下痛苦。当你沉默不语时，我想到的是你已经不再因为她而继续沉沦。我被你沉静的外表欺骗了。我低估了爱情的力量所带给你的冲击力和破坏力。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会是多么惨不忍睹的后果。为了她你失去了太多美好的东西，你却视而不见。”
面对张伥过激的心理，何帅想尽快地使他的思想走上正途，他没有跟他争辩，而是想从另一条路径上把他带回来。
“我之所以有平静的表面，是因为我竭力克制内心的激动澎湃的结果。我不能流露出丝毫的感情变化，否则我的痛苦会加倍，他人会以冷嘲热讽的方式来取笑我，拿我当笑话。你却无法了解心中有爱却无处宣泄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每当她在我心中引起一次悸动，或是她的笑触动了我的灵魂的时候，那份看不到摸不着的爱便在无形中加厚了一层。若是一直有增无减，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日，我不是疯掉就会傻掉。虽然她有男朋友，并且处在甜蜜的幸福中，我还是会情不自禁有向她表露心迹的冲动，告诉她，我是多么爱她。但只有一个结果，把我推向死亡的结果——她拒绝了我的爱情。我对她的爱就会停止，一切都将会停止。我也不会再受到爱情的折磨，而我宁愿承受她每天带给我的一切，宁愿享受这份痛苦。我不想听到从她口中说一句对我不利的话语。我们都不了解她的内心，并且你刚才讲过，她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旦我的求爱遭到无情的拒绝，她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大肆宣扬我被拒绝的事件，到那时我将一时间变成全校红人。每个人见到我都会指手画脚，用嘲讽的目光欣赏我，在背后侃侃而谈我的光荣事迹。我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和耻辱。仅此这些就足以夺取我脆弱的生命。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吗？惟有保持沉默才是最佳选择，把这份见不得人的爱永远埋藏在心里，它不会发芽成长。”
“就算你把这颗爱情的种子深埋于不见天日的心间，它不会茁壮成长。请你不要忘记你是在用痛苦之水来浇灌它，你以为它不会成长吗？那就彻底错了。它将直接影响你的恋爱观。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恋爱观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吗？你不能把它留在心间，必须用锄头把它挖掘出来，哪怕在心田留下疤痕。让它在强烈的阳光下进行暴晒，直到把它烤焦为止。他一刻也不能在你心里居住了。只要它还在，你就会被它折磨的心神不宁，并且它在不断地吸取你的精神养分。你必须向她表白，只有她无情的目光和言语才能杀死那颗你对它无能为力的爱情之种。这是惟一的办法，虽然对你很残酷。”
在何帅和张伥对话的时候，张古就在教室外面轻轻地徘徊，像个幽灵。他后悔穿了一双硬底皮鞋，走路时会发出刺耳的声音。为了不让学生发现他的到来，只能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动。他吸着烟，透过窗子上的玻璃向教室内张望。酒劲差不多都消失了，凉风帮了他不少忙。他在思考给在座的学生一个怎样的开场白才更合适，而又不像蛮横无理的强盗。他在外面徘徊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推门而进。他的突然造访惊讶了教室内所有学生，也终止了张伥和何帅之间的对话。这次他没有拐弯抹角，径直走上讲台，把烟蒂随手扔在靠近门的墙角里，踏上讲台。在讲台上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话。
“同学们，我又打扰你们学习了，再次我表示深深的歉意。最近我发现在班里有一股不正之风刮得正急，不加以阻止的话恐怕会影响到你们的学习成绩。课上课下看‘大书’的大有人在吧。那种东西你们最好别接触，它会把你们处在成长时期的心灵破坏到极致，想想有多可怕。刚才我在外面观察了很久，竟然女生也有看这类书的，令我惊讶不已。谁看了心里清楚，乖乖的把它亲自送到讲桌上来，不要等我点名，否则你们后悔莫及。”最后一句话，张古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后他站在原处静候着。过了不大一会儿，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女生从课桌前颤抖着掏出几本跟马争云交到张古手中一样厚的书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低着头面红耳赤地送到张古指定的地方。张古对她们的诚实表露出很满意的表情，自尊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他用眼神鼓励了她们，又示意她们回到原处坐下。教室内静的可怕，学生们好像都屏住了呼吸观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状况。在坐的每个人几乎都听说过张古对学生的管理非常严格，但谁也没有见到过他真正处罚学生到底是怎样的惨不忍睹。尤其是马争云如坐针毡。他看看张古那双像熊掌一样的手，想象着它落在身上的感受，不禁毛骨悚然。还有他那双脚上穿的硬底皮鞋……马争云在想象的时候都浑身打颤，其他人也在想象，不是打在自己身上，看着他打人的场景心里也不会太舒服。张古又等了十几分钟，他以为还会有人主动，但讲桌上的书没有增加，见此状，他只好又做了一次短短的演说。
“嗯嗯，我应该表扬一下已经承认错误的学生，她们的诚实让我感动。至少现在她们的心里不会再担心受到我的惩罚。可是还有很大一部分‘犯罪分子’没有自觉性，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非要我亲自动手你们就满意了。只要我亲自动手从谁的课桌内掏出了‘犯罪证据’，罚款五十元。”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就走下了讲台，似一个饿狼扑向了他认为课桌内藏有大书的学生。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张古已经凶狠的站在他们面前了。果然，他所到之处必有收获。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在外面徘徊时看到看大书的人基本都刻在他脑子里，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记忆力。经过一番搜捕后，讲桌上摆满了一摞大书，其中黄色小说占一部分，有的同学书桌内除了大书和黄色刊物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张古静静地看着讲桌上的书籍和刊物，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在他眼中涌出一道闪亮的东西，继而又消失了。他曾想到有人会去看这种东西，没想到竟会为了它们而把学习全然丢在了九霄云外。他在发现不良书籍和刊物的学生中间走动着，随手拿起一本他们的学习书籍，里面空空白白，有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往上写。他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这是他当教师以来最痛心疾首的一次。他又把目光锁定在战利品上。看着这些如此有吸引力的读物，他的心再次触动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个念头第一次冲进他素来以金钱为首的脑子里：他们纯洁无瑕的思想正在受着它们的熏陶，日日夜夜在它们的字里行间行走、打转，它们将毁掉他们的一生。铁石心肠的张古第一次感觉到酸楚的滋味，只是为了这些深受其害的学生，有种说不出的刺痛感觉。作为一名教师眼看着祖国的花朵被污染的极其复杂的心情。他的双唇轻微而迅速地颤动着，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泪珠再次在他眼眶里打转儿，最后又消失在眼眶内。他在教室内默默地转了几圈，没有说一句话，等心情不那么激动后，他又站到了讲台上。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因为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他还在被突如其来的令人震惊的事情困扰着。他走上讲台又离开讲台在学生中间走来走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堆在讲桌上跟小山似的那堆书。因为它们，他们或许会误入歧途，更甚至会走向犯罪的道路。难道当今社会犯罪的青少年还少吗？他一心向钱的思想不见了，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被眼前的事情吓跑了，才得以让张古发出一声肺腑的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