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彦做完这一切,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向苏尘招了招手。
“石平安没有死,被大黑救走了。大黑是妖族,所以平安应该去了南荒,日后你要把他们找回来”
“本意是想让你平凡一生的,也没有教你学过武。可是有些人可能从出生就是命定了的,所以现在想想,应该教你学武的。”
“我知道你对武功并不感兴趣,可是你看,石村这150多条人命的要算在你我父子身上,这仇不能不报!”
“上次给你的那本经书是一本无上的武学经典,要好好学”
“这把刀虽好,却是不祥之物,先给你,日后你有了趁手的兵器便换了它。”
“我平生有几招绝学,也一并传给你,只是我一生不幸,所以就连武学都有些悲凉的色彩,不知道传你是好还是坏,希望不会对你有影响”
“至于我,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应该知道,以后让他告诉你吧。”
“天心通,道教无上绝学之一,这位先生应该就是五奇之一的铁口直断断是非吧”
“正是”断是非点头应道。
“中原五奇,一直都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特别是断先生你,更是从来不惹俗务的人物,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和小儿在一起。而且这为姑娘像是荆州的人。”
“唐琪雨拜见司马叔叔”,听见司马彦提及自己,正沉浸在刚才的惨状中没有出来的疯丫头慌忙拜见,“就在不久前,断先生已经收了苏尘为徒”
司马彦成名甚久,疯丫头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早已听过他的名声,今日又见到和自己救命恩人的关系,一向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疯丫头此刻也庄重起来。
“好”司马彦知道苏尘已经拜断是非为师以后只是看了一眼断是非,淡淡的回了一个好,便没有在二人的身份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对着正在浑浑噩噩的苏尘说道:“我现在时间不多了,就不啰嗦了,尘儿你看好,我将这几招演示给你”
司马彦说完要站起来,却被断是非叫住了。
“司马彦,你的伤还有救的”
白发苍苍,精神好像有些下降的司马彦看向司马彦,冲着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么些年,也累了。而且,我得向他们去赎罪。”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日后,尘儿便拜托给先生了”
苍老的司马彦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感,躬身向着断是非行礼说道。
断是非正待摆手说些什么,只是嘴还未张开,便见司马彦单手提刀,迎着晨曦一连挥出了六刀。每一刀之间间隔片刻时间,未名山脚下的这片天空也在这段时间中一连变换了六次。
一刀出残阳如血
二刀出苦海无边
三到出相思凝血
四刀出泪落断肠
五刀出芳雨天涯
六刀出天各一方
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景象,疯丫头有些呆住了。她知道断是非是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却不知道有这么高的武学造诣。
苏尘自从回到石村就一直眼神空洞,浑浑噩噩,看到自己的父亲劈出的这六刀,眼睛在一瞬间有些发亮,却转而又暗了下去。
司马彦没有管苏尘有没有学会自己的这离人六式,他也没有力气在演示第二次,还需要留着一些力气做些别的事。而且他相信断是非肯定能看懂了,这就够了。
断是非的“天心通”可不仅仅是当做眼睛来用的。一个有心教,一个武学造诣颇高而且身怀“天心通”这等绝技。一遍,也就够了。
“尘儿,你过来”
司马彦双手握着长刀拄着地,对着苏尘说道:“以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了,为父希望你以后无论一生境遇如何,都不要改变你最初的心。”
苏尘此时有些混沌,不然应该能听出此刻父亲话里的意思。只是可惜,等到苏尘懂了这句话的时候,只能剩下后悔和不舍了。
“司马彦……”
“司马叔叔……”
对于断是非和疯丫头的叫声听而不闻,司马彦单手压在苏尘的肩上,苏尘便顺势盘在在了地上。
只见司马彦先是在苏尘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然后在空中倒立而起,和苏尘二人以头顶百会穴相接。
源源不断的灵力先是如溪流一般冲进苏尘的百会穴,进而顺着全身经脉,流遍苏尘全身。
待到灵力在苏尘体内运转九个周天以后,自头顶百会穴流入的灵力突然之间变多了,犹如大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
以一人生命为代价的灌顶之术!
围绕着夫子二人,有灵气漩涡在凝聚,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在二人身边翻腾滚动。
司马彦有大手笔,不仅将自己体内的灵力灌顶给苏尘,还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桥梁,让天地之间的灵力经过自己身体的提纯过滤然后渡给苏尘。
如果单纯的灌顶,只是会耗尽灌顶之人的灵力,最后经脉枯竭而死,但最起码可以留个全尸。可是司马彦这样做,便是在压榨这具身体最后的潜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
唐琪雨到底年岁尚小,见识尚浅,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可是断是非却懂,看到这一切,只能深深叹息一声。
苏尘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断是非做的这一切的后果。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一开始置身于一条条溪流中,溪水潺潺,一点点的滋润着自己,感觉无比的舒畅。
可是溪流突然变大了,变成了大江大河,惊涛骇浪般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有很多次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裂了。
待到一切平息以后,身体好像置身于一片浑厚温和的湖泊中,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洗涤着自己的身体,也洗涤着自己的心灵。
盏茶的时间过后,外界的一切已经平息下来,风不动尘不起。
断是非看着盘坐在地上的苏尘出神,唐琪雨手中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衣服看着等着苏尘醒来。
苏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太阳自东边升起,阳光照在苏尘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哀伤似乎是隐藏在黑夜里的梦魇,无声无息。
“臭小子,司马叔叔去世了,只留下了这身衣服”
在向苏尘叙述这个事实的时候,唐琪雨有些语气有些哽咽,可是苏尘只是淡淡的结果衣服,没有哭没有闹,眼睛似古井无波。
至亲的去世有时并不会必然带来泪流满面和歇斯底里,即使有,也可能是做给别人看以博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头。
真正让你感到悲伤地,是在不经意间听见的某一首歌,看到的某一个人,想起来的某一件小事。
唐琪雨将收集好的灰尘用一个小罐子装起来交给苏尘,石村里虽然经过一夜已经天翻地覆,可是总还能找到一个想要的小罐子。
苏尘接过小罐子,双手抱在怀中,跪在了断是非面前。
“父亲临终前说师傅知道他的事情,求师傅将关于父亲的事告知我吧。”
“嗯”断是非点点头,将苏尘扶起来,唐琪雨也站在苏尘旁边,对这位昔年昙花一现的人物好奇心不止一点点。
“这还得从16年前的两把刀说起。”
“当时云天大陆第一兵器大师,一生钟情于刀,终于在16年前以身祭刀铸造出两把神刀,若离和岁人。”
“若离刀刀体暗黑,岁人刀刀体火红,当时江湖传闻一把离人悲情,一把岁人无情。”
“相传持有若离刀之人一生悲苦,亲人散尽,孤苦伶仃,极尽世间悲欢离合;持有岁人刀之人灭情绝性,虽在人间却少知人间冷暖。”
“但当时这两把刀却仍是引起了无数的江湖纷争。”
“与此同时,江湖上出现了两个精才艳艳的刀客,一位出自中原西州曾经盛极一时却家道中落的司马家族,便是司马彦。”
“另一位在当时却来历颇为神秘,只知道他来自北狄草原深处,别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来自什么地方。”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便是现如今的北狄深处相传位于天痕渊的魔宗墨仙阁的天下行走,魔刀归夜。”
“当时二人同时加入到这场江湖纷争之中,最终离人刀落入司马彦之手、岁人刀落入归夜之手。当时用刀的高手还有西北凉州的宋家宋缺,可是他有自己的神兵利器,对离人、岁人两刀不太关注,所以当时江湖就以为这场纷争会结束了。”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异变突起!”
“也许真的是离人刀的谶语应验,有大批江湖人士突然冲入司马家夺刀,恰逢司马彦外出未归,司马家连下人仆从一共五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全都惨遭毒手,这其中包括司马彦刚刚满月的独子”
说到这,断是非稍微顿了顿,唐琪雨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苏尘。
“印象中父亲一直叫苏离来着,今日听师傅一直叫父亲姓司马,我便大概猜到了一些其中的缘由了,不管是不是亲生父亲,16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也不能望。师傅继续吧。”
断是非点点头,有些人的成长真的是在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一天前那个对世间尚处懵懂状态的小书生,正被这个世界赋予的残酷经历逼迫着快速长大。
“司马彦本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生,虽然常年习刀,却未曾沾染一点刀客应有的霸气与凶气。可是突然遭此横祸,性情大变”
“在司马家坟前突悟离人六式,结合离人刀施展,确实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效。”
“他以这六式刀法纵横天下,遍寻当时杀入司马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一杀害。在江湖上也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时江湖上对他褒贬不一,有牵连着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毫无干系者却也可怜他家族尽灭,于是有好事者便给他取了个伤心刀客的绰号。”
“嘿嘿,这个世界有取错的名字,却一定没有取错的绰号。伤心刀客这个绰号也没有错,江湖上便一直流传下来。”
“可是司马彦到最后也快要油尽灯枯,在杀死最后一个仇人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有人猜测司马彦是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了,也有人猜测他是伤心隐居避世了”
“这两把刀所引起的觊觎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减少,所以江湖上一直有人在打探离人刀的下落,却不曾想司马彦在此地一直隐居了16年”
“司马彦隐居之后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你的身世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得需要你自己去查。”
“那师傅可否知道杀害父亲和石村村民的人是谁?”
这也是苏尘很关心的一件事,既然师傅知道自己父亲的事,那能杀死父亲的人,师傅也应该知道。
“应该便是我刚才说的魔刀归夜了,想不到得到离人刀以后便销声匿迹的魔刀又重出江湖了。”
“不过小子,墨仙阁可是颇为神秘的地方,天痕渊终日魔气滚滚,我也不曾到过的”
“而且当年归夜这小子就是江湖的一流高手,现如今看他和司马彦打斗的场面,这两人应该都已经是武道八重天的超一流人物了。”
“看地上的血迹,归夜应该也负了伤,只是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所以小子我可提醒你,现在说报仇的事还太早,你也不要冲动的说要去找人家报仇,你还差得远呢。”
“是,弟子知道……”